不过冯紫英相信工业的力量,从冷兵器向热兵器时代转变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那是因为谁也无法预料这种转变会变成什么样,谁也无法一下子就明白如何来最完美合理的完成这种转变。
还好,冯紫英大略知晓。
自生火铳对火绳枪的替代,三段击和散兵线,他都隐约知晓一些,当然记不得的就只能用人命去慢慢摸索了,就是这么残酷。
几千条人命就是一次尝试,这也是让冯紫英纠结的,看着台下这一千条汉子,有些麻木茫然,有些充满活力,有些满怀希望,但最终会多少人存活下来,无人得知。
唏嘘感慨完,冯紫英清楚一切还得要照旧,一切都要继续,这就是命。
永平府的防御重点在迁安和卢龙,而抚宁第一偏处东北,紧邻山海卫,山海卫驻扎着数千蓟镇铁骑,蒙古人未必愿意去冒这个险,而迁安虽然距离三屯营不算太远,如果是寻常情况下,有蓟镇驻地的支援,问题不大,但是如果在蒙古人大举从顺天府和永平府几路突破时,蓟镇恐怕就需要作出取舍了,而迁安县城就可能沦为弃子。
卢龙的情况同理,迁安和卢龙挨得太近了,蒙古人一下来,首当其从就是这二地。
再次就是也不太远的滦州,但是要拿下滦州首先需要拿下卢龙,拿不下卢龙,蒙古人就需要担心在进攻滦州是所需要面临卢龙的截断后路。
从迁安到卢龙再到滦州,这是沿着滦河南下的一条藤上三个瓜,蒙古人不会看不到这一点。
要么势如破竹,要么就得要碰得头破血流。
冯紫英希望是后者,但成不成,就要看这帮现在看起来毫无战斗力的生瓜蛋子们三个月后的表现了。
回到府衙,冯紫英再度去见了朱志仁,现在他还不能让朱志仁去看这帮民壮的训练情况,那会让他失去信心。
“……,士卒们都是精神抖擞,士气可用,……”冯紫英的介绍没能引起朱志仁多大的兴趣,他更关心辽东能给永平府派来多少支援。
“紫英,这边民壮,一切按照你的要求做就行了,令尊那边的人马应该到了吧?”
听得朱志仁这般说,冯紫英只能点头道:“第一批应该快要到了,这是下官给家父去信所说,希望用来帮助我们培训民壮的精锐,下官希望这批精锐能以老带新,帮着我们这批民壮能迅速形成战斗力,……”
朱志仁满意地点点头,有个当蓟辽总督的老爹就是好啊,自己也能沾沾光,否则若没有辽东军的增援,蓟镇军又主要要去防御顺天府那边,这永平府就像是脱光了的女人,只能任别人蹂躏了。
“那令尊派过来的支援主力会在什么时候到?”
“估计起码要八月底以后去了吧?”冯紫英叹了一口气,他不想欺骗朱志仁,但不欺骗又不行,否则他铁定不会与永平府共存亡。
“那时间来得及么?”朱志仁略感不安。
“大人,蒙古人在我们这边有眼线,辽东一样在蒙古人那边有夜不收,蒙古人要出动一样需要集结,一样需要各种物资准备停当,从开始聚集到出动,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别想动,……”
这一点朱志仁倒是也知晓,见冯紫英安排得妥帖,朱志仁打了个哈欠,抹了抹眼角,昨晚又没忍住,哎,得抽时间提醒一下冯铿才对,少时不知检点,老来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紫英,此事就交给你去全权办理了,我和户房也说了,今年夏税起运压一压,先过了这一关再说,户部那边我豁出去老脸再和伯孝兄求个情,缓到年末连着秋粮一并起运,反正债多不愁虱多不咬,我欠伯孝兄的人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也能理解我们今年的苦衷,……”
冯紫英也知趣起身,“那大人早些休息,不过第二批军户选丁也马上就要开始,另外各州县送来的民壮也要这几日送到,大人需不需要训话,……”
“嗯,紫英你看着办吧,各州县那边我会去打招呼,若是谁不按府衙行文行事,做事不力,那就莫要怪我年底在考核上和他过意不去!”该拿硬的时候朱志仁还是不含糊的,连这些州县官们都拿不住,他这个知府也就别当了。
“那就多谢大人了,下官告辞了。”
“紫英啊,我知道你年轻,这家中娇妾美婢一大堆,老夫年轻的时候也是像你这般潇洒,不过你也得悠着点儿,莫要等到年长之后,就会明白,……”
冯紫英没想到朱志仁这家伙居然还来给自己上课,你都五十好几的人了,这几年里还纳了两房妾室,居然还来提醒自己要有度,他简直无语了。
“多谢大人提醒,下官一定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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