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和冯紫英相对关系较为密切且已经授官的同学就那几个,练国事不提,那都是身兼重任了,就只剩下方有度、郑崇俭、范景文、贺逢圣、王应熊、吴甡几人。
许獬、韩敬两人原来在青檀书院时关系还比较密切,但是考中进士之后,后者与冯紫英分道扬镳,前者则是与冯紫英渐行渐远。
像许其勋、宋师襄、陈奇瑜、孙传庭、傅宗龙几人现在都还处于进士观政阶段,派不上用场。
“那相公也应当早做安排才是。”宝钗抿着嘴替丈夫掖了掖衣角,“妾身倒是听闻这京师城里对相公都颇有赞誉,主要是苏大强夜杀案让大家都交口称赞,但是这等夸赞能维系多久?妾身觉得现在是城里百姓都对相公寄予厚望,若是相公没有能更多的让他们都觉得耳目一新的故事出来,他们会不会觉得失望呢?”
冯紫英有些讶然,他没想到宝钗居然能想到这一点。
自己从科考成名开始,就有点儿像后世的网红一般,宁夏平叛也好,开海之略也好,翰林院修撰也好,都不断地把自己的名声营造了起来,到了永平府更是一战成名,现在自己已经成了京畿内外的名人红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能一步登天般的从永平府同知到顺天府丞,未尝不是借了这份声势,否则即便是齐永泰他们也不可能让叶向高和方从哲他们接受这样一个明显太过出格的任命。
其实如果仔细分析,就能看出自己其实从宁夏平叛到永平府这段期间,嘴炮的时候最多,只有在永平府时才算是扎扎实实做了点儿事情,比如开矿建坊修路,但是大家却只看见了迁安一战,其实这却是自己最没有发挥多大作用的地方。
这一点冯紫英自己也很清楚,到了顺天府不可能再像永平府那样,这里的事务更具有挑战性,但是也更有话题性,就看自己如何来继续借势运作了。
若是歇上一年半载没有什么耀眼的故事出来,大家恐怕就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失势或者走衰了,这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既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事就是低调对于自己这个年龄恰恰是隐身积累发展的必要条件,过于高调很容易被人盯上,尤其是在一些关键时候被人推上火炉烤,一旦自己实力不具备,那就可能把自己給烧死,坏事就是自己仍然需要不断的这种光环来为自己增光添彩,只有这样才能最短的时间内完成积累,但前提是不能遭遇太具挑战性的难题。
可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情,所以这也让冯紫英格外纠结,他现在只能是战战兢兢殚精竭虑的过好每一天,处理好每一项事务,务求用点滴积累来尽快完成这个过程。
“没想到娘子居然能想到这一点,为夫也考虑过,但是很多时候也需要条件具备才能水到渠成,为夫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促成某些条件的逐渐成熟,然后再借力实现。”冯紫英叹了一口气,“只不过许多事情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没法做,这才是最让人心烦意乱的。”
“相公,其实妾身觉得相公有些过于瞻前顾后了,嗯,尤其是回顺天府之后,相公似乎是因为觉得自己骤登高位,根基不稳,又或者觉得威信未立,人脉不丰,所以做事就会有很多制约,担心做不好,其实妾身觉得,像齐阁老将相公用在这个位置上,恐怕不是希望相公谨小慎微的打熬资历,而是希望相公能大刀阔斧锐意刚猛的干点儿事情出来,以相公现在在京城百姓中的名声,只要相公敢于去做,哪怕真的是出了些差错,妾身相信齐阁老他们也能替相公担待,他们在把相公放在这个位置上时,其实就已经做好了要替相公担待的准备,……”
冯紫英震惊了,他不得不对宝钗刮目相看了,这番话如果是出自沈宜修嘴里,他也许有些惊讶,但是念及沈宜修家学渊源,沈珫素来对沈宜修要求严格,许多事情从没有把沈宜修当女孩儿看待,所以也能接受,但是从宝钗嘴里出来,就真的让他侧目了。
宝钗父亲早逝,看看薛蟠的德行,就能知晓薛姨妈在家教这方面委实乏善可陈,起码在薛蟠的教育上是失败的,宝钗作为女孩子可能薛姨妈的教育上更符合传统,宝钗表现优秀一些也可以接受,但是像刚才那番话就超出了冯紫英对宝钗原有的观感了。
见冯紫英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好奇和探究,宝钗心里也有些得意。
这是她和宝琴几番商计之后才酝酿出来的观点,甚至有点儿出格,但面对沈宜修越发在冯紫英仕途朝务中的表现,薛宝钗和薛宝琴都清楚,如果自己姊妹二人不能有一些让冯紫英刮目相看的表现,那自己二人真的有可能要沦为以色侍人的境地,这是宝钗宝琴姐妹绝对不能接受的。
“相公,是不是觉得妾身和以往有些不一样?”宝钗含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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