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邀我来此的人是你?!”
银衣站在船头,与她隔水而望,“看到我,你似乎有点失望,真是好生的冷淡,我以为我这几日的表现勉强还是可以博你一个笑容的。”
失望?
经他这么一说,千秋的眸色更冷了,“你若要找我来,直接通知我便是,可你为何要去找他?”
“他?”银衣顾自跪坐在船头的红木几案前,斟了两杯酒,“连城朗月?”
千秋眉间蹙着,不说话,银衣三番四次帮她,虽然不是要求她什么回报,但受人恩惠她心存感激,可是他去找朗月,这个举动让她觉得他涉入了自己的私事。
恩情不能同原则混为一谈。
“有佳人兮,在水一方,你真打算就这么在一水之隔处跟我说话吗?”
“哼!”
千秋冷哼一声,飞身上了船,落地时刻意用了力,使得小舟在江中晃荡了好一阵子,舟头银铃发出一串串动听的脆响。
尽管银衣坐得稳如泰山,可他之前倒的那两杯酒却洒得差不多了,千秋心里解气了那么一丁点。
银衣非但不气,反而由低笑变成了开怀大笑,“你这么孩子气,究竟是如何让外界对你惧如蛇蝎的?你若乐意,你就是把这船掀翻了我也无异议,只要你高兴。”
千秋懒得陪他贫嘴,“为什么去找他?”
银衣又悠闲地倒满了酒盏,支着下巴抬头看着她,“这是我让放翁新调的无忧天雪,酒性比
原来烈了十倍不止,很容易醉人,但调入了水幻莲影的花露,不会伤身,你若肯饮下三杯,我再解答你的问题。”
要不是念着他三番四次帮自己,千秋哪还跟他墨迹这许多,早就拔剑相向了,不过她也算痛快,直接自斟自饮,三杯下肚,一滴不漏。
“你方才见到我,显得那么失望,是不是因为你以为见到的会是连城朗月?你以为你来时的路上看到的岸边流萤也是他特地为你准备的?曾经,他为了另外一个女人频频置你于不顾,不信任你,还杀了你,我是好奇,你这样一个爱憎分明,拿得起放得下的女子为何偏对一个他执迷不悟?他很好吗?比我好吗?比我……对你好吗?”
“子非鱼,他待我如何我自己知道就好,别人如何理解他,如何看待他,与我无关,他也不需要在意,我倒是情愿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理解他的用心,这样,他便是我一个人的。”
银衣面具下的眼睛映着夜色,沉黑凝墨,他没有笑,只像是有些走神,又有点黯然。
“我……比他差在哪里?难道你不觉得站在你面前的我比那个连城朗月更优秀吗?”
千秋被他问得愣住了,银衣和朗月比较,差在哪里?
其实,不差。
甚至,他们两个某些地方惊人地相似,相似得有时候会让她产生他们本是同一个人的错觉。
既然会产生这样的错觉,那么她在面对银衣的时候频频动心也就不是稀奇的事情,但是她觉得那份动心是因为把银衣当成了朗月,仅此而已。
三杯酒的酒劲确实很大,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只觉得鼻息间的酒气发着热气。
“你并不比他差什么,你甚至比他多了点东西,无拘无束、无视世俗眼光的洒脱桀骜,如果你是一柄不回鞘、不收锋的剑,那他便是沉寂在剑鞘中的剑。
“你很优秀,是个独一无二的好男人,若我先遇到的是你,我喜欢的必定是你,但是我先遇上了他,我和他就像两条同时被搁浅的鱼,失去了水,见不得烈阳曝晒,太多的身不由己,更别提是跃过龙门随心所欲。
“我和他同时在浅滩上艰难地前行,未必需要对方相濡以沫,只要知道有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存在,就会消减孤单。
“你知道吗?当一个人处在某种困境时,困境未必就真的能打败他,最后击溃他的也许只是那份踽踽独行的孤独,让他失去了前行的动力。所以,在前行的路上,我不需要他再勉强自己为我做什么,只要他在那里,我就能咬牙坚持下去!”
“呵!”银衣发出低低的一声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千秋一口气说了这许多,整个人倒是有种解脱似的感觉,借着酒性又自斟自饮了几杯,她带着几分打趣的意味道:“我实在不懂你,虽然你说你忘记了曾经的过往,但若真如放翁说的,你曾经那么深沉地爱过那个人,又怎会忘得干干净净?你我都清楚,你和我之间不会产生知己好友之外的感情,你又何必用这些无聊的暧昧言语来搀和我的事?”
“好了,现在轮到我回答你的问题了,你认为是我去找了连城朗月,你怎知让你我见面不是他自己的意思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
银衣意味深长地仰头一笑,又是一杯烈酒下了腹,“是他想让你我见上一面,至于用意何在,你何不试着照他的意思安心和我度过这一晚,也许你自然而然的就明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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