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月至中天。
至纯至净的绿色木灵悄无声息地钻进了房中,让床上依偎而眠的两人睡得更沉。随即,一缕缥缈青影出现在了床前。
北司青君的视线落在西陵御抱着千秋的手上,清冷的眸色间闪过一丝愠怒,袖风一扫,昏睡过去的西陵御便被扔到了地上。
一声轻笑传来,
“你这种做法实在幼稚!”
却是连城朗月缓步踏入。
北司青君轻哼一声,“幼稚?本君的做法,亦是你想做而没来得及做的,这一回,本君先了你一步。”
“小香倒是了解我!”
连城朗月调侃了一句,脚步停在了西陵御面前,神情颇为郑重地凝视着那张俊美的面容。他努力地想要找到丝毫关于这个人的记忆,可惜,人世间经历的种种早已掩埋在了记忆中不知名的角落。
他只好妥协地向北司青君寻求答案,“此人……是个怎样的人?”
北司青君扫了一眼,轻描淡写道出两个字,“帝王!”
连城朗月顷刻了然于心,人间做过帝王的凡人不少,但真正堪当这两个字的人却是寥寥无几。帝王,意味着心怀天下,福泽万民,但也意味着理性,绝情。
让千秋待在这个人身边是眼下最合适的选择,可是将来呢?
想到千秋,他不由得把视线投注在了千秋脸上,如上次一般,心,依然隐隐作痛。
“小香,你确定就是她?”
他实在想不通,托生凡间的他为何会对一个凡人女子生出这样深刻的感情?一个凡人而已,除了沧雪,谁也没有资格得到他的爱!
如此想着,他的手已经凝结杀气放在了千秋头顶,他来人间不是为了跟一个卑微的凡人相爱,他要等沧雪回来,这个凡人不应该存在!
“你要做什么?”
北司青君抓住了他,眼神冰冷。
可是……
他颓然地收回了手,脑海里凌乱成麻。他不敢相信,刚才那一瞬,他……他根本下不了手!即使没有北司青君的阻拦!
“她这具躯体不对,你还是快看看吧!否则这个凡人死了,小香你可要伤心了!”连城朗月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暗暗想着,等到他想办法恢复神力,一定要杀了这个凡人女子。
不过,想归想,大概也就只是想想。
北司青君一心只在千秋的身体上,他沉声道:“她……心中郁结过重,被逼得神志崩溃了!”
“什么?”
北司青君说得委婉,可他口中的神志崩溃和军医说的失心疯却是同样的意思。
“若是本君今日不来,恐怕她的一双眼睛也保不住了!”北司青君沉寂的心实在难以冷静,他默默地攥紧了拳头,声音冰冷如霜,“连城朗月,这个大陆濒临崩毁,人心晦暗肮脏,你说,坐视崩溃的那一刻是不是也好?”
一抹邪肆阴暗的笑容自连城朗月嘴角蔓延,“是啊,既然房子又脏又乱,何必劳心劳力地打扫?看看,连人都累疯了!直接碎成尘埃,重新建立,岂不是更好?”
只可惜啊,也就只能逞逞嘴上的痛快,因为……沧雪从来不让!
连城朗月瞬间灰心丧气,“小香,时间紧迫,你手脚可要麻利点!免得家里那个肮脏的妖物找不见你,起了疑心。”
北司青君坐在床边,挽香琴自法戒幻化而出。他扫了眼似有离意的连城朗月,“你要去何处?”
连城朗月有意侧脸,不看千秋,“你不是喜欢这个凡人女子吗?我把这里留给你,你该感激我才是。”
北司青君不屑地轻哼一声,轻描淡写道:“你不敢面对自己在凡间爱上的这个女子,不愿承认,更不敢相信。”
心事被毫不留余地地戳破,连城朗月无言以对。
北司青君懒得理会他的想法,又道:“把你的血留下一滴。”
“血?”
北司青君神色复杂地注视着千秋,低语:“她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你,你是她的心病,也是她的心药。”
连城朗月怔忡片刻,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门扉合上,北司青君看着千秋,看着那滴血珠在千秋额头垂悬。
“小雪,本君想为你做些什么,做得比他更多,本君不想欺骗你,让你伤心难过,可是对于这个尘世,对于尘世间人心尔虞我诈的熟谙,本君确实及不上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让本君做的,你若要怨恨,便怨恨他吧!”
把所有的罪过都默默地推到了连城朗月身上之后,北司青君觉得自己通体舒畅,心情好了许多,弹起琴来也格外的有感觉。
无声之音从挽香琴间缓缓流淌,荡尽浮尘,含着缕缕玉兰花香,悄然抚平千秋狂乱的心脉……
千秋……
不是不想光明正大地守护在你身边,不是想看到你因为误解而伤心欲绝,只是想看着你长长久久地活着,只是……想为你扫平将来的劫数。为此,我们,不得不为你抓住那只看不见的黑暗之手。在那之前,纵然看着你流泪,纵然我们心中再痛,也只能在夜深人静时,悄悄地为你擦干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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