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眉眼一竖,喝命道:“还不叫他们赶紧滚进来,耽误了给大少爷瞧病,我叫你们好看!”
宛筠等皆垂首应是,然后赶紧将大夫叫了进来。
几位老大夫年岁都大了,夜半时分,忽然被人从睡梦中叫醒,已然精神不好,如今还被人一路催促到了见山楼,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可怜气还没喘匀,便被郑氏威胁着,让他们赶紧给陆铭看病。
还说看不好的话,叫他们好看。
这叫什么事!
他们是陆家养着的,主要也是为了给陆铭治病,可却不是陆家的奴才,郑氏这样对他们,实在是叫人难以接受。
虽心中不满,但几位老大夫还算医者仁心,见陆铭一副虚弱至极的样子,都决定先不与郑氏计较,给陆铭看病要紧。
几位老大夫轮流把了脉。
然后,脸上都齐齐划过了一丝难色。
郑氏见大夫们把完了脉,却迟迟不说话,不由着急。
“怎么样,大少爷到底是怎么了?白天还好好地呢,怎么这会儿突然就这样了?”
陆铭就是她的命根子,所以郑氏是真着急,就怕陆铭有个三长两短。
虽说这些年来,陆铭每隔几日,总要这样一次,但是,郑氏依旧不能用平常心对待。
生死大事面前,又哪里真的会有人,有平常心呢?
只是,郑氏行事的方式,却叫人同情不起来。
虽说陆铭的情况,确实值得人同情,可这些同情,在郑氏动不动喊打喊杀,要别人为陆铭陪葬的情形下,也慢慢地被磨掉了。
谁都是爹生娘养的,你郑氏心疼自己的儿子,可曾问过别人的父母,是否心疼自己的孩子呢?
这些年,见山楼杀过的奴才,着实不少,哪一个,都是因为伺候陆铭不得力,被郑氏一怒之下杀了的。
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郑氏就是迁怒。
每次陆铭病中,大夫说要准备后事的时候,郑氏就要杀两个奴婢来泄愤。
她心里苦,大家都明白,可这样发泄自己心里的苦,却着实太过残忍。
陆铭每次发病,别说郑氏担心,就是见山楼伺候的奴才们,都担心得不行。
大家都怕郑氏一怒之下,就叫人将自己拖下去杀了。
不过,你要说郑氏泄愤的时候,没有理智,却又好像不是。
起码,陆铭贴身伺候的这几个丫头,一直都是没事的。
陆铭身边的人,都是郑氏精心挑选出来的,郑氏舍不得杀。
怕杀了以后,还要费心培养新的人,怕新来的丫头,照顾不好儿子,所以,她有气也很少对这几个丫头撒。
三位老大夫凑在一起低声商量着,郑氏一边盯着几个大夫,一边又要注意儿子,忙的不行。
商量了一会儿,几个大夫均面带难色地摇摇头,对郑氏说:“大少爷这症状来的凶急,我等也不敢说,有把握能治好大少爷,只能尽力而为了。”
郑氏一听这话,脸色便白了。
尽管眼中再凶恶,也挡不住担心的目光。
这些年,她最怕听到的,莫过于这句话了。
兴许能治,但却没把握。
就是有希望,但希望又十分渺茫。
真是叫人又爱又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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