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去藏书阁是因为陈延最近在分析自己的卷子,外加之前的邱平诗集比较长,他还在断断续续誊抄。
“所以,你真的没事了?”
“当然。”陈延指着自己,“我像是那种会被一次排名打倒的人吗?”
得到了陈延的肯定答复,叶问长长舒了一次气,“真是的,之前怕你不高兴,我和三弟在宿院里说话都字斟句酌都要累死了。”
“你们斟酌过吗?我感觉和之前说的话一模一样。”
很好,这件事情足以告诉我们有时候不需要太过于在意别人的感受,因为别人可能压根没有感受。
叶问和程瑞简直要翻白眼,“去去去,不许说这个,既然苦夏……你一说苦夏我也苦夏了,不如明日去山下吃一顿开开胃?”
换换口味也好,陈延欣然同意了。
于是第二天午食时分,三人一起下山。
岳山书院建在山顶,所以大家越往下走,就越觉得热。
“今日是不是比昨日更热?”程瑞擦去头上的汗,“总感觉昨日都没有这么热。”
“天气变化快。”陈延也在流汗,“一天一个样。”
“再热些我看我们也不用再下山用午食了,直接在食肆里吃吧。”这阳光真刺眼。
“啊!”叶问一听这句话,辩驳道:“也没那么热吧!”
陈延:……
“大哥,抬手擦擦汗,你的汗也滴下来了。”
一直行至山脚,三个人的背已经湿了,偏生叶问为了维持形象,还要去更远一点的地方。
陈延/程瑞:……
来都来了,能怎么办呢,只能继续往前走了。
还没到,程瑞已经要崩溃了,“大哥你说说看,到底是有多好吃,你才能每次走这么远?”
叶问也无语,“我哪知道,二月三月走这边很快就到了。哪有这么累。”滋味也就那样,吃个新鲜,真要论好吃是比不上陈家的吃食的。
这越走越远,三个人的汗都快流在脚下了,陈延觉得这个时间不对劲啊,他停下脚步,旁边两人看向他,“怎么了?二弟累了要歇会儿吗?”
“不不对。”陈延看向叶问,“你之前说山下这个坊市在岳山镇和书院山门之间的位置,我们现在已经快到岳山镇了。”按理来说,那些个小摊子早该出现了。
叶问也在山边远眺,恍惚之间他也觉得走这么久应该要到了,“那摊子呢?”
他们在此地徘徊了约有一盏茶的时间,有一老翁骑着驴慢慢往村落走,陈延当即把他拦下,问他知不知道此间坊市的事。
老翁一听,恍然,“晓得晓得,你们说的这里的小集?哟,几位小公子来的不巧,近来太热了,村子里许多人的吃食卖不掉要馊掉,这里人少,那几个练摊儿的就没出来。”
“估计得等下半年才会重新摆。”说完他又觉得好奇,“你们若要寻摊子,何必到这儿来,去书院山门那儿不是更快?”
谢过骑驴老爷子后,三个站在山路间、汗流浃背、腹中空空的男人就像是三座石像。
“都怪你大哥,吃什么摊子!”
“都怪天气太热,他们都不出摊了!”
陈延:……
“现在不是怪来怪去的时候,快想想怎么办吧!”陈延看了下天上的太阳,这个时代没有手表,他也只能观日推测时间,要死,“未时就要上课了!下午是周夫子的课!”周行简周夫子,便是第一天上课喷了苏孟真的那位铁面夫子。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原路返回了。
饥肠辘辘的三人组在经过山门的坊市时,又做了一件错事。他们因为太饿,买了一家店的饼子。在上山的过程中边走边吃。当然叶问吃的很小心。
面粉做的硬疙瘩实在是容易让人饱胀,同时,它也让人十分口干舌燥,本来就渴,再吃一张干饼,无异于沙漠里点火。
陈延生平第一次这么难受。
“我好渴……”
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程瑞更不用说,“我今天到底是为什么要下山?从明天开始我再也不中午下山了。”
作为提出下山建议的叶问很倔强,不说一句话,但他发白的嘴唇也昭示他此刻的不适。
终于,在烈日下快走了好一会儿之后,三人回到了书院,但还来不及去宿院换衣服,上课时间就要到了。
他们只能马不停蹄赶去了课院,好赖在周夫子来之前坐到了座位上,凳子一下就被汗湿了,拿起放在书箱里的水壶喝了几大口水之后,陈延才感觉自己稍稍活了过来。
第一遍钟声响起,课院里的学子逐渐变多,一些同窗瞅见陈延他们的狼狈样子,都暗暗投来打量的目光,陈延心里叹了口气,不得不说,叶公子想出来的排解烦闷的法子真真有用。
他现在已经完全不烦闷了,只觉得累。
……
周夫子来了之后,三人身上的目光终于变少了。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今日周夫子讲书,主角竟是农人,旨在讲农桑之事,农之一道于国于社稷的意义,农人之苦、农人之难。
而在夫子说到‘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抢收’,形容此画面是,陈延突有几分感同身受,他们只是晒了一会儿太阳走路尚且如此,农人劳作,又是何等之难。
课上,周夫子让大家写了一篇策文,又引申到诗学课,令大家当堂作一首农事诗,陈延、叶问稳定出挑,但让人意外的是,程瑞之文也被周夫子表了一句‘情意真切’。
可见,有时候‘体验’、‘感悟’也是文学路上不可多得的灵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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