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高傲越证明仙师有本事哩。”给早春打下手的婆子嘀咕道,“新国师好性子,要是软弱好欺之辈……”
婆子意味深长,和一旁烧柴的下人对了个眼神。
他们俩是七皇子母妃的人,早春习惯了国师府复杂的人员构成,她专心捏好花瓣模样的点心,婆子忽然伸手拐了一下早春。
白色的粉末混入点心里,早春咬了下唇,婆子狠狠给了她个威胁的眼神。
‘七皇子派想试试新国师的本事。’婆子暗示道,‘不想悄没声儿被人裹上草席扔出去,就安安分分做你的事。’
早春停顿了片刻,继续把点心做了下去。
负责端送点心的是另一拨仆从,新国师随意倚靠在廊柱上,白露捧着点心来时正巧听见国师吩咐请五皇子进来。
“大人,五皇子殿下只派下人送来拜帖,殿下两个时辰后才到。”门房把头低得更下。
按官宦家庭走动的礼节,五皇子应该提前一日派人送来请帖,言明明日何时拜访,国师点头许可,门房明日便引人进来。
另一种做法是五皇子亲自登门,于门房处请求拜见,国师答应,他即刻进门。
只提前两个时辰送来请帖,五皇子本人又不在,礼节中的敷衍可见一斑,是为不敬。
白露动作很轻地奉上点心,她悄悄抬眼打量国师,少女脸上并无怒意。
年轻的国师哦了一声,五皇子的大名在她脑中的分量可能还不如一只嗡嗡扰人的苍蝇。
黑发少女看到白露捧着的点心,澄皮裹馅,包在里头的豆沙馅心香甜糯口,软糯的糕点捏成花瓣模样,面皮上细细撒了层糖霜。
她拈起一瓣花送入口中,咀嚼时腮帮微微鼓起。
白露趁机观察新国师:她一双手白皙细腻,比公主皇女日日以花瓣浴洗的肌肤更美丽,黑发千丝如瀑,不知多么名贵的香料才染得出这般沁脾的梨香。
单论气度风华,白露便认定这是位仙子,是饮花瓣雨露的神仙人物。
除了……白露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国师背后破破烂烂的长剑。
令梨只吃了一块点心,她感觉豆沙馅有点变味,又怀疑是不是她被薄念慈手下的食修养刁了舌头。
“剩下的点心你们拿去分一分吧。”令梨舔去食指沾染的糖粉,她看了眼时辰,离五皇子还有两个时辰,不如练剑。
令梨漫步走向庭院,旁若无人地拔出长剑。
一时间,整个国师府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集中在新国师身上。
早春躲在拐角的墙壁后头,她身边的婆子呢喃着:“她明明吃了……不可能,不可能啊……”
凡人能寻到的最狠毒的毒药,在元婴修士眼中只能算是过期的调味品。
白露捧着盘子,她心知肚明点心里头加了什么东西,冷不丁听见令梨温声说“剩下的点心你们拿去分一分”,侍女浑身发冷。
大人……大人发现了我们的不轨之心吗?她是在告诫我们,还是命我们自戕?
白露脑子一片混乱,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暴虐的剑气横扫庭院,院中竹林风声瑟瑟!
五皇子携金丹真人来访国师府时,府中没有门房迎接。
五皇子皱眉:“好没规矩,待我禀告父皇,给国师府好好换一番人。”
五皇子手下的势力一直盯着国师府,据属下来报,他们安插在国师府中的探子足有两个时辰未回消息,两个时辰内国师府中无人进出。
“仙人莫恼,从前发生过一样的事。”五皇子胸有成竹道,“许是国师为了彰显仙师身份,压服下人,命他们聚众观赏仙景。”
前前任国师是个丹修,很爱玩这一套,凡炼丹必聚众,丹炉炼炸了亦面不改色称其为仙家手段。
“雕虫小技。”金丹真人摇头,“罢了,本真人原想给道友个面子,她既然不派人相迎,我等只得冒犯。”
他一挥道袍,大刀阔斧闯空门。
仙人身先士卒,五皇子底气大增,他一边引路一边吹捧金丹真人:“国师府选址算尽风水,此处龙脉聚集地气极盛,合该是仙人居所。”
五皇子只差没有明说:真人助我登基,我奉真人为国师!
金丹真人表面淡然地点头。
都混迹到凡人朝廷了,他能是什么正经真人?侥幸结丹,往后再无寸进之辈罢了。
可他不甘心,金丹散修在偌大的修真界内资质平平,顶了天不过是小宗门的客卿长老,纯打手。
“还不如在西漠享受凡人供奉,坐拥权柄,娇妻美妾。”金丹真人盘算着,“凌云剑宗我惹不起,可这是西漠,凡人王朝的地盘,只要我能压服国师,凌云剑宗也寻不了我的晦气。”
凌云剑宗门下弟子何其多,没在宗主心里挂上名的统统不算数,修士生死由天,真以为宗门会替其报仇吗?
“若是小辈识时务,我也不是不能指点她的修为。”金丹真人傲慢地想,“西漠偏远,同为修士自该相互照拂。五皇子说新国师颜色极好,不知是怎样模样的佳人?”
两人施施然走过水榭亭台,远处竹林潇潇瑟瑟,满眼深林翠绿。
穿过一处半月门,大气雅致的庭院尽入眼中,院中几十人垂手而立。
金丹真人抬手止住五皇子步伐,他整理好衣衫,换上从容温和的前辈式笑容:“本真人路过此地,特来寻道友打声招呼……”
与此同时,他脚下灵气汇聚,金丹真人的威压毫不客气蔓延开来!
先礼后兵,金丹真人眼中流露一丝阴毒,他要先在凡人面前打服国师,才好让她为自己所用!
站在高人身边的五皇子只觉得泰山压顶不足以形容他的狼狈,他心头火热:仙人诚不欺我!皇位,拿来吧你!
金丹真人的灵气来势汹汹,宛如游蛇飞蹿,张嘴露出尖利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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