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灵修出生了。
青伦无比清晰地知道了这个消息。
她定了定神,放下茶杯。
尽管她努力掩饰自己因为欣喜和震撼而产生的无比慌乱的心情,她还是不能够做到自然而然地对风玦说出告辞的话来。
“我有些事需要去处理一下。”青伦说。她站起来的时候踩到了裙摆,差点绊倒,幸亏风玦反应及时将她扶住了。
“你去吧。”风玦在心里默默地猜到青伦会如此失态的原因。这么多年了,虽然他们也只是偶尔聚一聚,可是他却极少看见青伦会不能够自制到差点绊倒。
天上地下,唯有一人能够让青伦失控都如此地步吧。风玦望着青伦离去的背影,似乎已经绝望到了坦然的地步。
灵修死后,风玦当然没有放弃机会。他想尽了一切办法。
整整三百一十九年,在灵修死去之后,他从没有见过青伦。奈良岛被青伦封闭了。除了青伦自己,再也没有人可以看见这座岛屿。奈良岛的突然消失,后来又突然出现,都让住在大陆沿岸的居民更加相信那岛上住着幽灵。奈良岛因此又多了一个有趣的名字,曰幽灵岛。
灵修可以容颜不衰地继续生存,却并不代表着他拥有灵力。虽然他猜到这一切都是因为青伦,可是他却对此无能为力,一丝也没有。
他唯一能够做的,便是努力加强自己在俗世生活的能力,努力提高自己的凡尘的影响力,不到十年的时间,他就有了一切,金钱,权力,他都有了,可是青伦仍旧在大海之上的阴影里。
为了能够切实地做些什么,他专门找到了君壁。君壁已经考上了进士,可是年复一年,朝廷似乎将他给忘了,他在一个小镇上等待消息,可是朝廷的任命书却杳无音信。那时的朝廷以文治国,文官节制武官,因此科举尤为兴盛,全国士子几乎都希望通过科举得仕,怀着豪情壮志希望在政府里实现自己经世治国得抱负。君壁也不例外。可是正因为科举兴盛,因此竞争也极其残酷,每几千个人里才有一个可以得中得几率,更何况即使得中了,朝廷也不一定有官缺,不得已,只得在家乡等待消息。
君壁一开始觉得也合理,便也安安心心地等着,可是数年过去了,朝廷地任命书还没有到。他的情志几乎都被磨光了。
因为他在朝廷既没有熟人也没有朋友更没有亲人,没人在吏部官员的耳边说上一句话,更别提在皇帝的耳边提到他的名字了。
风玦找到了他,同时也给他带来了江南杭州知府的任命书。
风玦本来也可以让他坐江津巡抚的位置的,可是作为他母亲的朋友,他不想怀任何私心。他不过如同现在一样,继续每年给管理云临镇的巡抚一些孝敬罢了。而且,从基层做起,也是锻炼,这是对君壁以后的仕途有所帮助的。
君壁在江南知府的衙门里坐了一年,第二年便被提拔为江南巡抚,又过了一年,因为按察使被调走,因此他又兼了按察使的缺。三年后,擢为刑部侍郎。可是任期还没满一年,他竟自己辞了职。
后来风玦提起这件事,他只是淡淡地回答说:“我只是明白了父亲和母亲独居孤岛的乐趣。”
在那时他已经是一个知名的考据学家和史学家了,除此之外,他还能写一手的散文,只是作诗略略欠些火候。
“你小的时候,是更喜欢你父亲还是母亲?”风玦经常明里暗里地向君壁打听关于青伦和灵修之间的事。
君壁笑了笑,看了一眼象棋棋盘,飞过一枚军,竟直接将军了:“你可得专心哪,你知道我可是不跟你客气的。”
“嗯,你尽管不客气吧,只要你能够回答我的问题。”他推了一枚卒子过河。
“哎,又何必执迷呢,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你是没有机会的。”
风玦看了君壁一眼,便把视线移向别处。不语。
“他们之间的感情……”他顿住了,似乎在想如何才能够准确地表达,“就像一条河,如果河水没了源头,无论怎样它都会枯的,你即使想尽办法想要从别处弄些水来,它也泛不起波澜。只有父亲才是那个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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