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
杨涵瑶提笔在纸上飞速地写着,头上已微微有汗渗出。梁启超先生的这篇《少年中国说》用词激昂,文章不拘格式,具有强烈的进取精神,每每读来都使人振奋不已。
一时间,杨涵瑶的身心仿佛都融入了这文中,天地万物都化作虚无,眼中只有这纸,这笔,这文。
灵魂似乎被抽离了出来,凝聚到笔尖,每写下一笔,就觉热血沸涌,整个人仿佛都燃烧了起来。
“鹰隼试翼,风尘翕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
因此刻心中激动,下笔的速度越来越快。字迹也越发潦草,可正是这种潦草,使得这文的意境又上了一层楼,狂放不羁、率真洒脱,颇得魏晋风流之韵味。
“酒来!”杨涵瑶大喊一声,此刻她的心神已完全倾入这诗文中,世间的纷扰,世俗的礼教已统统抛到脑后,甚至都忘了自己身后还站着方袭阳等人。
前世常听人说,书画可令人疯狂而忘忧。杨涵瑶现在深深地体会到了这一点。不过她认为将身心凝炼在笔尖时还需好文来相助,唯有这样才觉痛快。
山高水长,琴瑟相合。宴席之上,有酒有菜,若无琴瑟叮咚,岂不冷清?
一碗酒出现在眼前,杨涵瑶顺势将右手的袖子撸起,伸出左手接过酒盏,放到唇边,一仰头,将碗中之酒全部饮尽。
放下酒盏,大呼一声痛快,提笔又在砚台上沾了沾墨汁,继续在纸上写到:“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杨涵瑶现在已深深地沉入了这书写的快意中。几个月以来的压抑与孤独从身体各个角落跑了出来,快速地朝着她的右手涌去,从笔杆到笔尖,落笔时,墨汁顿化飞龙腾跃而起。
气势磅礴间,这字竟渐渐起了变化,但衔接自然,与前文相比,并不觉突兀。
字侧锋而取势,横涂竖抹的笔调中,颇有一些曲高和寡,风姿绝代之感。
屋里寂静一片,所有人的目光都仅仅地落在那纸上。随着杨涵瑶笔尖的游走,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收敛气息,生怕自己的呼吸声会打断作文之人的思路。
胡弘毅目光微微闪烁着。自行文开始,杨涵瑶便没有再停顿下。显然是腹有诗书气自华。
而最让他惊愕地是杨涵瑶今日所书之法虽与桑体相似,却又大大不同。桑体字形方长,清秀雅致略为端庄。
而观眼前这些字,虽仍有桑体之影,却再无桑体之意。整篇文书写下来,连绵起伏间字体竟是隐隐不断变化着。
然,这种变化十分自然,毫无突兀之感。行云流水之中带着几分秀研飘逸,超然绝代之感赫然跃于纸上。
再往细里看时,又觉得仍有桑体之意。儒中带雅,雅中含劲,苍劲淋漓之间又不失温润闲雅之感。
这正是桑体之魂!只一“雅”字便道尽了桑体之美。
而再往下看去时,只觉那字体好似滴入清水之墨,缓缓匀开,带着一点无拘无束朝侧锋取势,字里行间忽觉一股蓬勃之气扑面而来。
然,仅是一瞬间,笔法又呈婉转之势,震荡大气中又尽显温润秀劲,法度谨严而意态生动。
一收一放间拿捏极准,笔锋苍劲淋漓却又不失低调收敛之感。字如其人,人如其字,再配此锦绣文章,当真是绝了!
叶红泽也在一旁仔细观摩着,心中震撼不已。今天是什么日子来着?难道是老天降下的惊喜日?
这一个时辰还不到呢,自己就被惊了三次了。撇开桑梓远是女儿身不提,就眼前这文章与字便当得一声大家之作。
文章格式随意,多有比喻,用词奔放且豪气。只在这心中默念一下,便觉身心酣畅淋漓,喉中隐隐发痒,竟有脱口高声朗诵之念喷涌而出。
如此文章竟出十岁女童之手,如何不让人惊哉?
再且看那字,行书变化犹如连绵起伏之山,明明书得是字,却硬生生地让人看出画之美感来。
笔锋承转之处时见棱角转折隐没其中,清润之中极具飘逸,超然之中又带三分含蓄,刚柔结合,意态端庄潇洒,配着这激情洋溢之文,除却惊叹外,剩余地便只有深深的折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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