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杨涵瑶脸色阴晴不定的表情,杨乐贤忽然觉得有些害怕。虽然阿姐待自己很好,平日里说话也很是温和,还时常会讲些好听的故事给自己听。
可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得,好像就是阿姐死而复生后,在不知不觉中,他对这个姐姐除了依赖外,还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敬畏。
阿姐虽是他的姐姐,可有时候他觉得阿姐更像是他的娘亲。温柔呵护中却又不乏严厉。
而他年纪虽小,可阿姐也才十岁啊!十岁的阿姐用她稚嫩的双肩为自己和亲娘撑起了一片天。
杨乐贤一个人的时候,时常会想起阿姐被人从棺材里抱出来时的情形;也会时常想起何氏堵门要债时的那个疯狂……
今天自己能穿上绫罗绸衣,能吃上大白米饭蔬菜果肉,能去学堂读书,能用上好的笔墨纸砚都是这个比他自己大不了几岁的阿姐为他挣来得。
阿姐对他的教诲并不多,大多数的时候只是在做着自己的事儿。可阿姐说得每句话他都记在了心里。
阿姐为他和亲娘挡住了外面的风风雨雨,不让他们受到一点点的伤害。之前那何氏几次三番的撒泼吵闹都是阿姐冲在了最前头,还差点挨了何氏的打。
阿姐那日站在祠堂前愤怒而又委屈的神情他到今天都忘不了。阿姐那句:“此仇不报,枉为人”的话儿深深地刺痛了他。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可他却连伸出手去安慰阿姐的勇气都没有。
他恨那样弱小的自己。如果自己现下已是堂堂七尺男儿,李三一家安敢如此欺人耶?
所以他要用功读书,他要去参加科举,他要当状元,他要做大官,只有这样才能保护阿姐和亲娘。
只是杨乐贤也实在不明白,那日在祠堂前,他明明能感受到阿姐说那句话时,心中对何氏是何等的仇恨。
可当他找到机会想在方姐姐面前给何氏上上眼药时,阿姐却立马制止了他,不让他再说下去。
就算方姐姐极力追问,阿姐也只以邻里不合为借口给拖了过去。阿姐不是应该很恨何氏吗?这么好的机会,方姐姐的爹爹可是知县大人啊!
知县大人收拾一个泼妇还不简单吗?可阿姐为什么却什么都不肯对方姐姐说?也不让自己说?
而当何氏被方姐姐抽了鞭子后,阿姐不但没有落井下石,反而还替何氏说好话,着实让他费解。
以德报怨,无德何以报之?小小的杨乐贤虽聪慧却还不了解人与人往来的艺术与世间的复杂。
有时好听的话往往是软刀子,看着无甚锋芒,却刀刀要人性命。若不是杨涵瑶的一番“求情”,何氏恐怕现在又该出来兴风作浪了。
而自己一家则会被李德仁打上黑名单,从此孤立起来。退一步而进百步的道理不是杨乐贤这个年纪所能理解得。
因此当杨乐贤事后将心中的困惑告诉杨涵瑶后,杨涵瑶只是抿嘴微微一笑,摸着杨乐贤的脑袋温和地说道:“等阿弟长大些就会明白了。”
说着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着,“咱们是外乡人……在这李家村住着,就得学会一个‘忍’字,唯有如此,方得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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