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悲愤?”杨涵瑶在片刻的失神后,抬头看着星空,久久才低下头来望着王雱。
王雱的神情很认真,也很真挚。不管他以后会成长为如何一个阴险的家伙,但此刻他那关切的神情还是让杨涵瑶的心感到了一丝温暖。
叹息了一声,说道:“我等虽未亲见外族如何屠戮我同胞姐妹得。可是元泽兄,我光想起外族屠戮我同胞姐妹那场面时,便难以抑制这种悲愤。想起北地同胞还在受着外族的奴役,就感到深深的无力。”
顿了下说道:“可我们能做得实在太少了!诗词歌赋,呵……”杨涵瑶冷笑了一声,“诗词写得再华丽,文章写得再好,可能救济苍生?可能解救那些还在水深火热中的兄弟姐妹们?”
王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杨涵瑶摇了摇头,“不能!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解救不了世人的苦难。肚子饿时,文章诗词歌赋解决不了饥饿,更不能解救我们的同胞。”
“真正的盛世应该能震撼一切周围宵小之徒,使有其异心者不敢来犯;真正的盛世不仅仅只是每个大宋子民能吃饱饭,穿好衣服。”
“那染真你认为真正的盛世应该如何呢?”
杨涵瑶笑了,笑得很大声,随后看向王雱说道:“真正的盛世还应让每一个子民读得起书。”
顿了下又说道:“读得起书,吃得饱饭,穿得起好衣,那才是盛世!”
“这说得是百姓;再说士大夫与君主……”
“染真,慎言……”
杨涵瑶长长吐出一口气,罢了。今天是怎么了?算了,这些话还是烂在肚子里吧。
“让她说……”王安石不知何时已站在了王雱身后,目光灼灼地望着杨涵瑶。
杨涵瑶拱手道:“丫头斗胆了!”
“尽管直言!万事有老夫!”
杨涵瑶点头,注视着二人一字一顿地说道:“不合亲,不纳贡,不称臣,不割地,君忧臣辱,君辱臣死,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说完便福身说道:“大人恕罪,夜已深,丫头先行告退。”说完便转身走了。
王雱呆呆地望着杨涵瑶离去的身影,眼睛慢慢湿润了起来,模糊了那个瘦小的身影,她的悲愤,她的无助,在这一刻,王雱懂了。
王安石握紧拳头,眼眶微红,全身的血液像是被什么点燃了一样,身子微微发抖着……
而这对父子不知道的是,在不远的暗处左航权与方左卿也听到了此话。
这二人此刻都觉得全身有股血液在往头上涌着,一股久违的感觉漫上心头。那是一种失去已久的感觉,那是当年年少轻狂时才有的感觉。
“桑梓远……”左航权轻声呢喃了下,随后便陷入了沉默。
夏蝉依然不知疲倦地鸣叫着,不时地打破着这暗夜的寂静。军营外的打更人声音悠悠地传来,咚!——咚!咚的打更声敲打着几人的心坎,心房好像被敲出了一个缺口,一种叫作激情的东西涌现了出来。
“不合亲,不纳贡,不称臣,不割地,君忧臣辱,君辱臣死,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左航权又呢喃了一遍,久久才说道:“为何身为女儿身?造化弄人!”
“平阳公主亦为女儿身,却不属男儿半分!下官可以肯定,桑梓远,杨涵瑶的大名必将名留青史!”方左卿十分肯定地说道:“圣天子英明,命我等暗中行方便之事,此子虽为女子,然,前途不可限量!”
说完一笑道:“不瞒大人,下官与桑梓远接触颇多。她的数理化三门学问,下官也有深究过,越是深究越发觉得不可思议。或许继亚圣孟子后,又将出圣人了……”
左航权想说荒唐,可话到了嘴巴又咽了回去。是啊,又有什么是不可能得?城里百姓不已经将她称为小圣人了吗?就算是女儿家,以桑梓远如今的名望,世人又会说什么?
或许她女儿家的身份还会使她更上一层楼。知行合一,格物致知。能说出此话者,就算不是圣人亦也是当世大儒。
而她现在才十岁。等再过十年,那又将是个什么光景?也许已能注经解书,不再是这样的只字片语。到了那时,就算别人想以她女儿家的事实来攻陷她,亦难抹去这份照耀千古的圣人之光。
“回去吧,方大人。”左航权轻声说道:“君忧臣辱,君辱臣死……我等要做的事还多着呢……”
“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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