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光顿了下,道:“天子之职莫大于礼,礼莫大于分,分莫大于名。何谓礼?纪纲是也。何谓分?君、臣是也。何谓名?公、侯、卿、大夫是也。”
“臣对此话也很是认同。所以娘娘刚刚那番话,臣等着实承受不起。夫以四海之广,兆民之众,受制于一人,虽有绝伦之力,高世之智,莫不奔走而服役者,岂非以礼为之纪纲哉!”
“是故天子统三公,三公率诸侯,诸侯制卿大夫,卿大夫治士庶人。贵以临贱,贱以承贵。上之使下犹心腹之运手足,根本之制支叶,下之事上犹手足之卫心腹,支叶之庇本根,然后能上下相保而国家治安。故曰天子之职莫大于礼也。”
“圣人曾有言,‘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言君臣之位犹天地之不可易也。”
“《春秋》抑诸侯,尊王室,王人虽微,序于诸侯之上,以是见圣人于君臣之际未尝不也。”
“非有桀、纣之暴,汤、武之仁,人归之,天命之,君臣之分当守节伏死而已矣。”
“微子而代纣则成汤配天矣,以季札而君吴则太伯血食矣,然二子宁亡国而不为者,诚以礼之大节不可乱,礼莫大于分不外如是!”
曹后听闻此话,脸色变得更白了,她退后了几步,伸出手指着司马光,张了张嘴,可最终却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指着司马光的手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下了。
司马光说得这些话岂能不懂?她家里很早就给她请了西席教导,也是读着四书五经,各种史书典籍长大得,这么浅显的道理怎可能不懂?
只是当年她是被刘太后硬塞给赵祯得,而赵祯当时迷恋的陈家女却因此而遭到太后的打压,赵祯迫于刘太后的威压不敢多言,可对她这个被硬塞过来的女人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长年的冷落,甚至是排斥,曹后就这样在深宫中将自己最好的年华蹉跎了。本以为此生也就如此的时候,赵祯却忽然转变了心意,对她又好了起来。
而且赵祯似是心有愧疚,要将这多年对她的冷落全部补偿给她似得,到了这三四年,竟是很少踏足其他宫殿,皇后专宠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曹后再怎么系出名门,再怎么有教养,那也逃不脱女人的感性,就跟这世间所有的女子一样,谁不渴望丈夫的专心致志与疼爱?
可惜地是,美好的时光总是容易让人麻痹,让人忘记了时间的流逝,曹后的双目变得越来越空洞,她忍不住在心中责问着老天:”怎得就这么短暂,怎得就这么短暂呢?!”
曹后无力地垂下双手,她多不想接受这如冰雪般残酷的现实啊!里面那个人是她的丈夫啊!是要与她生同衾死同穴的丈夫啊!
想到这里,曹后只觉胸口闷得慌,她看向福宁殿的那高高的门槛,忽觉喉口有腥甜之味传来,“噗”得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夫君!!!”
随着曹后撕心裂肺的一声喊叫过后,只见她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摇摇晃晃了几下,接着整个人便瘫软了下去……
“皇后,皇后娘娘!”
在一阵惊呼后,众人看到得只是嘴角带着血的国母,此刻她双目紧闭,接受了现实就得面对残酷,受不了打击的曹后晕厥了。
曹后被人抬到了福宁殿的其他宫室里去医治了,没了皇后在场,说句诛心的话,似乎更好行事了。
本来赵祯对接班人是有安排了,他也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可这话才起了个头,便又想起自己刚刚失去的两个儿子,这心里一难过,一口气没上来,便去了。
于是乎这接班人的事也没说完,但进去的几个大臣也知道赵祯指得接班人是谁了,准时濮王赵曙无疑了!也只有他最合适,本就从小接进宫,虽没给予太子的名分,可却是按照帝国未来接班人来教导得。
现在老皇帝故去了,话没说完,可想来他若能把话说完,指定承接大统的人也只有濮王赵曙了吧?
正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却见得嘉宁县主从福宁殿里走了出来,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使得众人的心情彻底跌到谷底。
毕竟刚刚还是怀有一丝期待得,可如今看到杨涵瑶这模样,不用再多说什么,她的表情已说明了一切。
赵佳柔看到杨涵瑶这模样,连气都没出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杨涵瑶跨过福宁殿的大门的门槛,脑子里一片空白,怔怔地望着殿门外的人,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两行眼泪落下来时,她终于出声了:“官家,驾崩……皇上!!!驾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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