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里,曹后翻了身,背对着杨涵瑶道:“明日出宫后,回家好生劝劝你公公,这变法之事哀家赞成,可他王介甫也不能太依着性子来了,党同伐异于国无利。太祖皇帝问鼎天下之时,广开言路,虚心纳谏,为得是什么?”
汗水湿透了杨涵瑶的衣服,她屏住呼吸,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曹后背着她,此刻也见不到她脸上是个什么样的表情。但这话说到这样已是很严重了,她想了一会儿,才道:“公公他绝无……”
“王介甫公忠体国,这点哀家还是知道得。”曹后慢慢转过身,看着杨涵瑶道:“还是那句话,哀家老了,心却不瞎。只是王爱卿性子急躁,为首辅者此乃大忌,此心虽好,然,于国无益。”
顿了下又道,“哀家别无他意,只是你君父垂拱天下四十载,你皇兄兢兢业业,披肝沥胆才换来如今的局面。官家年少,性子还不稳定,王介甫身为首辅理应多劝阻着些才是,国家大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怎可如此急躁?”
“是……”杨涵瑶应道:“臣女回家后定会好好劝说公公,让他不要着急,徐徐图之才是。”
“这就对了……”曹后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王介甫别人的话听不进去,但你的话应该听得进去。”
“此话何解?”杨涵瑶露出困惑,“他可是臣女的公爹。”
“呵……”曹后笑了,“十几年前,你一番英雄论便可说动王介甫将多年不良恶习改正,若你的话他也听不进去,那天下还有谁能劝说地了他?难道正要等到朝臣们联合起来,将他从首辅的位置拉下来,才安生么?”
杨涵瑶眼皮抽了下,这话未必是曹后在警告自己,而是在提醒自己。想了想王安石这几年的作为,在对比下历史,心里暗暗叹息,恐怕离王安石第一次罢相不远了。
对于自己的那个顽固公公,她可没什么信心能说动他。如果说历史上的王安石对于自己的变法大计已够自信地话,那么杨涵瑶这些年来灌输给他的观念则导致了他完全的盲目了。
带着复杂的心情,杨涵瑶阖上了眼睛,这一夜注定是睡得不安稳地。几乎就是在半梦半醒间,杨涵瑶似乎又看见了历史的车轮沿着原有的轨迹缓缓驶去……
第二日出宫,回到家没多久,天子的圣旨便下来了,杨涵瑶被封为了吴国长公主,王雱擢升天章阁待制兼侍讲,赐三品服,仍知谏院爵位虽未提,但好歹升官了,也算是个不错的收获。
王雱在琼州一干就是六年,王安石也一直在京城,父子二人多年未见面,昨个夜里谈了一夜的话。今个儿杨涵瑶领着一对儿女回家,王安石自然是要好好看看孙子和孙女了。
杨乐贤也赶了过来,他也是头次见到外甥与外甥女,还拿自己的俸禄买了一堆给小孩的东西,当了舅舅的杨小哥儿显得很兴奋,大概是在家里他总是最小得,这回终于能升级成长辈了。
再加上今个儿是姐姐加封的好日子,他还准备了不少的礼物。自己能有今日的成就与姐姐的悉心教导是分不开地。
多年未见自己的姐姐,杨乐贤也是很想念地。家中的厨子也早已准备好了家宴,摆在圆桌上,一家人乐呵呵地入座,谈着这几年各自的经历。
王安石满脸红光,在他看来,变法已颇见成效,对于自己的变法大计更是信心十足。想到如今大宋的局面,与自己这个媳妇的支持也分不开关系,又给王家生了一个聪慧无比的孙子,老王很开心。
一家人说说笑笑地,完全抛出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待吃完了饭,王安石笑眯眯地问杨李氏道:“亲家,贤哥儿明年就要行弱冠礼了,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可有意属的人?”
杨乐贤愣了愣,他没想到王安石会关心起他的亲事来。
杨李氏道:“唉,劳亲家公挂心了。倒也有不少人传了话儿,只是老婆子一个乡下的农妇,来者都是达官显贵,这具体该选哪家心中却是没个主意,毕竟贤哥儿只是出生农家。”
“呵呵,贤哥儿如今是崇政殿说书,官位虽小却是天子近臣,前途不可限量。又是潜邸之人,又是家媳亲弟,哪怕是配个县主也是绰绰有余地……”
老王还是那么自负,反正在他眼里,杨涵瑶这个媳妇是最好得,爱屋及乌,她的家人也是最好地。能跟他们王家结亲得,都是极好地。
“亲家公说笑了……”杨李氏摇摇头,道:“老婆子虽目不识丁,但却也知人贵有自知之明,正是因为大姐儿已贵为吴国长公主,贤哥儿才应收敛些才是。”
杨涵瑶有些诧异地望了一眼杨李氏,她忽然发现自己又小瞧自己奶奶了。瞧这政治智慧可不一般吶!
“嗯……”王安石深思了下,道:“这话倒也在理……”说着摸着胡须,道:“我听闻文宽夫(文彦博)也意属贤哥儿,想把自己最小的孙女许配于他?”
话说到这里,王安石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杨乐贤,杨乐贤的脸忽然红了。
杨涵瑶一看,不对呀!弟弟这表情?明明是春心大动的样子啊!难道这小子恋爱了?八卦之心顿时大起,问杨李氏道:“亲娘,真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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