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开着,屋前晾衣绳上挂着换洗衣服,我站在门口喊了一声,见没人答应,看着晾衣绳上的男式裤子和女式内衣皱起了眉头。黄观星父亲在鬼妈死后消失的无形无踪,她跟着爷爷长到十几岁,爷爷去世她就去了棺材铺,家里不可能有男人,而内衣的型号完全超标,黄观星根本穿不了。
这东西也不会是别人家的,黄鼠狼入梦见到乡亲们对黄观星都很亲切,现实刚好相反,所有姓黄的都不待见黄观星,认为她是灾星,或许那个梦是她所期待的。
“陈先生?”
遗孀强压着焦急,轻轻疑惑了一声。我用眼神示意无碍,进屋推开房门,发现黄蓉躺席子上翘着二郎腿,耳里塞着耳机在看恐怖片,大大的眼珠子死死瞪着屏幕。
“好看吗?”我冷着脸,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取下她一只耳机问。她赶紧捂住胸和小裤,说:“进来也不说一声。”
“滚犊子。这是乡镇不是大城市,穿个内衣躺翘着腿在床上看手机很有范?”我批头盖脸的骂了一顿,问:“黄观星呢?你没事吧?你爸出来没?”
“我接爸爸出来就来老家了,家里一个人也没有,不知道小姨去哪里了?”黄蓉垂着脑袋,摇了摇头说:“没事,谢谢小表叔。”
我瞪着眼睛没出声,等着她的解释。
当初赵佳拿她威胁我去挖婚纱女鬼的坟,我把跳楼自杀的系花鬼魂送给了她,子母鬼很厉害,她居然轻易被抓了?
“我自己去找的赵佳,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找她。”她羞愧的低头。我紧了拳头又松,说:“你脑子被驴踢了?懒得管你。”
想到她当时被绑地上,赵佳手指头上沾着血,老子有种把她和赵佳一起干掉的冲动。
走到门口,听着背后小声的抽泣,我停下脚步问:“不准哭,把衣服穿好等会跟着你爸开工。你爸呢?”
“在楼顶。”她说。
到外面让遗孀稍等一会,我漫步往楼梯口走去。
平顶的一层上面有间矮屋,刚上楼就从虚掩的门缝闻到了浓郁的香火味。
小屋非常狭窄,高的地方一米五几斜矮下去的只有几十公分,一张破烂的双抽屉书桌靠墙摆着,墙上钉着红布,写着黄仙两字的牌位站在桌上,前边睡着石头黄鼠狼,抽屉里放着香裱黄纸,一炷香静静的烧着,五十岁的男子跪在桌前转头看过来,扶着瘸腿起身,哆嗦着问:“你是陈三夜?”
“是。”
看着精神头很足,两鬓全白的陌生老表,我真不知道说什什么,点了点头,直接说:“镇上那家五层楼出事了,我想着是不是请黄仙出马,借此重振黄仙仙风。你看行不?”
“观星有事出去了。”
老表长叹一口气,低头有气无力的说着。我说:“您也行。”
“我不行,我没脸请黄仙。”老表瘸着腿,指着很正常的额头说:“上面刻字了。错就是错了,奶奶勾魂摄魄在她晚年被发现,黄仙被她害的名誉扫地,在镇上差点断了香火。我……”
“您要是没干这一行也就算了,既然还在这一行,不该在惭愧中沉沦,重塑黄仙仙风有何不可?”我接着说:“那年月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
噗通一声。
老表瘸着腿跪在简陋的神坛前,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眼中晃着水雾。过了一会,他说:“逃无可逃。父亲试过让我不沾这一行做一个普通人,可是不管我做别的什么,运气都非常差。我根本没打算让蓉儿接触这行,她在老货店居然买到了养鬼的卡牌被小鬼缠身……”
“越是这样越想躲,我恨过,恨老天爷为什么让我姓黄?我比普通人努力多倍的工作,倒霉的连家也养不活,老婆也跟人跑了……恨啊!”
老表脖子上青筋暴露,脸部肌肉一抖一抖的,强压着咆哮用轻缓的语气说完,又莫名的流下了泪水。
眼泪是老天爷赐给人类最好的礼物,它代表着人有感情。
“这也许是你的宿命。”
我怅然的叹息一句,又说:“逃不掉就别逃了,打破宿命才会看到更广阔的天地。你老了逃避和抗争对自己都没有多大意义,但是黄蓉还年轻,你躲了,这些也许会该她来承受。”
看着沉默的老表,我异常坚定的说:“您破了宿命,黄蓉可以多一条做普通人的选择。就算她喜欢干这一行,那也是她喜欢,不会像你一样被逼的没得选,想做普通人都不行。”
“为了给女儿多一个选择,你该站起来面对。”我弯腰退出狭窄的房间,黄蓉坐在楼梯口,下巴放在并拢的膝盖上小声抽动着鼻子,她见到我猛的站起身抱着我就哭。她哭舒服了,见我绷着脸,赶紧说:“表叔,你别误会,我喜欢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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