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文件并不厚重，可是装在夏优优的包里，让她觉得沉甸甸的。
她咬唇，摇了摇头，“小姨，我……”
“优优，”刘莹莹急切地打断她的话，“你知道今天凌家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夏优优呼吸一顿，“什么？”
话说出口，她眼中的紧张也已经不加任何掩饰地流露了出来，那般深切的，真诚的担忧。
不知不觉之中，凌这个姓氏，竟能让她如此挂心了……
这样的反应，绝对不是普通关系的人应该有的。刘莹莹将她的表情都看进眼里，心，凉得更绝望。
她反手，指了指身后医院的V楼层，然后又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叠照片——
“凌家老爷子今天再度发病住院了，因为，他看到了这些照片——”
只看了一眼那些照片，夏优优的脸色瞬间苍白。
她和凌莫南，他们什么时候被偷拍了？！
“这些照片是有人给凌家的，虽然老太太他们看不出来照片上是谁，但是……”刘莹莹顿了顿，已经有眼泪滑落出来，“小姨认得出，这是你……”
夏优优脑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所措地看着那叠照片——
解释的话，已经是徒劳。
她和凌莫南之间，的确已经超出了解释两个字可以掌控的范围。
甚至，连她的心，她都已经管不住……
她咬唇，愧疚地抬眸看向刘莹莹，“小姨……”
刘莹莹苦笑一声，“优优，你不觉得，你们的这种行为，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伤害吗？”
自己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可被刘莹莹如此直白地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夏优优心口被狠狠地拧了一下，难过。
刘莹莹已经起身，声音沙哑，“现在我知道了这件事，真的很难过。凌老爷子也因为这件事住院了。还有成远……”
她顿了顿，才道，“我知道成远一直喜欢的人是你，要是在这样重伤的情况下，又知道了这些事的话，他会不会撑不住？！”
夏优优一颤。
明明是夏天，可她却觉得刘莹莹的话，好冷，好冰凉。
那是她从未听过的语气，甚至，她的话里，还有一些警告，和威胁……
这样的刘莹莹，让她觉得好陌生，好陌生……
也，好可怕……
刘莹莹拿起自己的包，“你好好想想，好自为之。你们一直这样下去，伤害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说完，转身离开，不曾回头看夏优优一眼。
夏优优一个人坐在长椅上，捏着自己的书包带，垂眸。
睫毛狠狠地震颤着，她心里已经知道，有些原本属于她和刘莹莹之间最宝贵的东西，已经离她渐渐远去……
恐怕，再也找不回来了……
夏夜长风，吹得她的肩头有些凉。
她往长椅的靠背上缩了缩，将脸埋在自己的膝盖之间……
心绪繁芜茫然，不知所措……
肩头，却突地一暖。
还没抬头，她整个人已经被抱进怀里，芝兰青桂的熟悉气息已经铺天盖地而来，将她包裹其中。
抬眸，就看到了那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就连他头顶此刻的万丈星空，也因为那眸中的晶亮而失了辉光。
此刻，她的眸瞳中，都是凌莫南的脸。
他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听Tny说他进医院的时候看到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怎么了？”
“没有啊，”夏优优鼻尖一热，下意识地躲开他的手，“你怎么会在这里？”
“父亲又住院了。”
他的声音又沉了下去，带着失落，“刚从抢救室出来。”
夏优优心口一紧。
果然，小姨说的是真的……
“要紧吗？”她问。
“除非找到合适的心脏做移植，不然恐怕我们一家人都要生活在更深的担忧之中了，”他见她眉心蹙得紧紧的，以为是自己刚才的语气吓到她了，所以这句话说得格外轻些。
夏优优眉心却拧得更紧，“这样啊……老爷子为什么发病啊？”
她假装很随意地问。
凌莫南挑了挑眉，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避开她的问题，“你怎么还在医院？探视时间应该早就过了吧？赶紧回去休息！”
“嗯，有点累，走不动了，所以坐一会儿再回去。”
她胡乱扯了一个理由。
心里，却真的真的，好难过……
“唔，”凌莫南应了一声，把手从她的头发上撤回来，“那你再休息一会儿，等老爷子稳定一点了，我和你一起回去。”
他的声音沙沙的，里面带着很多很多的疲惫。
夏优优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坚持要走，只这样靠在椅背上，愣愣地，看着他完美的侧脸，有些出神。
凌莫南心思深重，记挂着老爷子的病情，也没有再开口，眉宇之间那一抹焦虑有些挥之不去。
等Tny从楼上下来，说老爷子转危为安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下半夜了。
凌莫南侧脸看了一眼旁边的夏优优，才发现她累极，竟是不知何时已经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纤瘦的身影在椅子上小小地蜷缩成了一团，在夜灯下显得娇小又惹人怜爱。
凌莫南起身，将她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护住她的后脑勺，然后又单手扣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抱起，扣在了自己怀里。
Tny走在前面，想给他打开车门。
凌莫南却摇了摇头，安静地示意Tny不必开车。
突然，就很想这么抱着她，一直抱到公寓，抱回家……
Tny很明了地合上车门，吩咐司机回家，然后他自己只在凌莫南身后，保持着一百米的距离远远跟着，很识趣地不打扰他和夏优优的安静时光。
因为是深夜，所以周遭都安静了下来。
只有路边的街灯如明珠一样浮起，昏暗的灯光流泻而下，笼住他颀长的身影。
那街灯周边还有一些黑色的小飞蛾不停地扑打着灯罩，发出细细碎碎的点点声音，一次又一次，最终在那灼热的灯火中湮灭……
飞蛾扑火，是不是，就是这样？这样的不顾一切，这样的不计后果？这样的至死方休？
凌莫南不知道。
他只知道，此刻她窝在自己怀中，哪怕只是感受着她那轻轻浅浅的呼吸喷洒在自己胸膛上的感觉，都让他觉得无比满足。
好像有一只小手伸到了他的心里去，不停地，酥酥麻麻地挠着他的心口一样……
时间会变，他知道。
岁月会走，他也知道。
山在转，水在流，宇宙洪荒天地玄黄，一切都会改变。
这些，他统统都知道。
甚至，怀里的人儿也可能会在岁月中慢慢改变，但是，他会一直这么抱着她，抱着她……
直到，自己抱不动了，为止……
时间太慢，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她会从自己身边溜走。
时间太快，他怕自己还没看够，她就已经是银发苍苍……
他步子迈得极稳，一颗心，却浮浮沉沉，全都已经维系在了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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