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我默默的将头转向一边,不说话,也不去看坐在对面的裴太傅。
“你……不害怕?”,他似是深究一般的看着我,有些奇怪的问我。
“怕,怎么不怕”,我始终看着窗外,嘴上说着怕,嘴角却扬了笑。
“可你的样子,可不是怕该有的样子”,他看我这个样子,却在说怕,似乎有些心里不太舒服。
“难道本宫现在浑身发抖,惊呼惨叫,裴太傅就能放了本宫吗?”。
我觉得他问的这问题,实在是好笑了一些。
他听我这样说,好像也觉得说的挺有道理,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以前我并不明白,这世间的女子多的是,为何我那个傻外甥,对你如此的死心塌地的,现在……我好像有些明白了……”,他突然有些恍然的说着。
“裴太傅这是在夸本宫?”,对于他说的这些话,我真心觉得讽刺的很。
他看着我的样子,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发怒,反而沉默的看了我好一会儿。
“我本来还以为,时隔这么多年,终于又能吃上曦儿的梅子了,可惜……”。
他这所问非所答的话,让我忍不住转头看向他。
其实……他的眼中也有很多别人看不懂的东西,就如同最初的冥夜……
一个人若是心中只有仇恨,可能要过的容易一些,可怕就怕既要逼着自己恨,却又压不下心中的所思所爱……
这个样子,最后只会将自己逼疯,走向灭亡吧……
还好,冥夜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从来都没有真的恨过怨过,即使之前面对了那么多不公平的对待……
所以,即便我真的不在了,他也一定能好好的撑过去的吧……
马车里突然变的异常的安静,谁都不再说话,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马车最后停在了一处很是偏僻的旧瓦房前,里面空空荡荡的,看起来像是很久都没有人住了。
“你们都出去吧”,裴太傅站在我身后,对跟进来的侍卫们说道。
所有人退出去,将门关上,这空荡荡的屋子里就只剩我与他两个人。
他漠然的站在一边看着我,然后走到了窗边,背对着我负手而立,不知是在看窗外,还是只是站在那里愣神儿。
我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他的背影,其实跟冥夜还有点像,虽是落寞,却并不失威严。
眼前的人,若不是被灭了国,此时也应该是礐熙的君主了吧……
“是不是觉得奇怪,礐熙明明被灭了国,我怎么还活着?”。
我正看着他,想事情想的入神,被他这样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问的一怔。
“我如今还清楚的记得,礐熙灭国的那一日,漫天飞沙,空气中都凝了浓重的血腥味,尸横遍野……”。
他突然顿住,负在身后的手,紧紧的握住,整个人都有些微微的发颤,像是那可怖的一幕,又血淋淋的出现在了眼前。
那样的场景,我是见过的,我只身一人去找爹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样一副景象;如今想起,也还是心有余悸的……
“是我的父皇,拼死将我送出了皇城,可是他们……却全部都死在了那场浩劫里,无一幸免……”。
我能听出,他连声音都开始有些颤抖……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我不禁皱眉,那样的景象,光是想想,就忍不住让人揪了心,可我却不明白他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是啊,为何要跟你说这些?”。
他听了我的问话,微微一愣,然后自嘲的笑起来,“大概是太多的东西憋在心里,实在不好过吧”。
“所以说给一个快要死的人听,最是安全又保险?”,我淡笑,看着他说。
“或许吧,礐熙本可以不必被灭国的,若是……若是他肯出兵,可是他却不肯,眼睁睁的看着礐熙,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座废城……”。
他口中的“他”……是指……皇帝姑父?
我看着裴太傅,愤恨又怨恨的说着,整个人瞬间就被一股隐隐的戾气包围。
看的我忍不住的向后退了两步,他竟对皇帝姑父这样的憎恨,他是在怪皇帝姑父当初没有出兵,觉得是因为皇帝姑父才害的礐熙被灭了国吗……
“你这样处心积虑的,就是想要毁了罹月,然后再重建一个礐熙?”。
我其实早就该想到,他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才会做这些事的。
“看来……我还是真是小看你了”。
他回过头来看着我,好像我的话他听了还挺满意的。
“这些年的忍垢偷生,为的就是这一天”。
他说着,那双阴鸷的眸子突然如同嗜血般的可怕。
“所以,你去找当时还是王爷的冥夜,想让他帮你一起反了罹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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