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涌入的人群看到王晋的瞬间,个个都像是看到鬼一样。
他们惊惶后退,与后面进来的人群形成挤压,有些人跌倒在地,有些人撞在墙上,还有人从后排翻倒至前列。
“就是他!”
“我认得这个眼神!”
“打死他,为少馆主报仇!”
脸上充满惧意的人群齐声怒吼,各举刀枪棍棒猛冲上来。
砰!两扇窗户在巨响声中飞向众人,身穿练功服的短发少女纵身抢入。
木质窗棱撞在人潮前端,当先数人被撞得人仰马翻,随即又被身后的人潮推动站稳;但有窗棱这个变数,王晋得以从初醒的懵懂中恢复。
食欲消退,脑筋恢复清明,本能驱使身体扑向冷风吹来的方向。
咔嚓,有木棒打碎脚边的地板,王迪探左手扣住他的肩膀,王晋向前跨出第二步,前者拧身把来势转为去势,脚尖点地,蹭——拉他蹿出窗外。
天刚蒙蒙亮,窗外的世界还沉浸在昏暗的夜幕下,但在更远的距离上,有数不清的火光游动。
两人扒墙头跳出院落,落在白天来过的二进武场里。王迪一指前方:“咱们径直走,再翻过两道墙就是武馆外胡同。”
王晋一把拉住妹妹,向火光最盛的方向跑去:“咱们去找馆主,他会保护我们!”
“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晋无语,心中的阴影面积四面扩张,叹道:“我也不知道。”
冲进大练功场,视野豁然开朗,王晋一眼看到正在高速奔跑的袁福通,后者正冲向他们居住的客房,他立刻喊道:“袁长老!”
袁福通应声转向,同时口中发出一声悲恸的长啸,几个呼吸的时间后,年届五十的老人手举火炬,虎目含威地停在他们的身前。
他的目光不善,盯着王晋的双瞳仿佛随时要夺眶而出;不拿火把的手紧紧攥在腰间把柄上,身体绷着无数个弓形,如临大敌。
技术宅莫名的心虚。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看袁福通的架势,双方一句话没有说好只怕就会……
王迪侧身挡在他身前,问道:“师傅,发生了什么事情?”
袁福通眉头紧锁地看着王迪,抓住腰间武器的手缓缓松开,嘶声道:“刚才有人看到晋公子从桂儿的房间出来……”他的声音沙哑,说到一半话音竟然中断。
难道袁桂死了?王晋心一沉,背后不期然地升起一道凉气。
王迪的声音也颤抖起来:“师兄……现在怎么样了?”
火光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举着火把的学徒们群情激奋,虽然碍于老馆主而没有出现大声喧哗,但是各种鼻音、嗓音、窃窃私语混在一起,混杂成一片嗡嗡的低鸣。
而在火光的照耀下,王晋看到袁福通脸上老泪纵横。
老人疲惫地做了个手势,哽咽道:“跟我来。”
人群左右分开,为老馆主让路,且隐隐对两人形成包围。
王晋夷然不惧,紧跟在袁福通身后;王迪向众人抱拳,喊着每个相识师兄弟的名字。虽然只是喊着名字,次数多了,众人对他们的敌意也有所减轻。
一盏茶的时间后,他们走进袁桂的卧室。这里已经换上长明油灯,室内室外都有内门弟子把守,戒备森严。
房间里没有大夫,也没有闻到药味,只有袁桂仰面朝天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周围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他死了。
王晋走向床头,有人试图阻拦,被袁福通举手制止。
通常刚死之人应该是睡着的样子,最不济也该是面如金纸、冰冷、失去生气的模样;但袁桂的脑袋看上去却像个风化的木雕——像假的一样。
王晋伸手摸向「木雕」干枯的面部,目光下意识向它的额头、太阳穴、头顶百会穴看去。
没有伤痕。
他稍微松了口气,伸手托起木雕,想要看它的枕骨、也就是后脑勺的位置,但是……
轻。
仿佛他搬起的只是一个空壳!
脑被吃掉了吗?噩梦中的场景扑面而来。他的手指猛然按在袁桂前额的「那个位置」,空的!
蹬蹬。王晋连退两步,不寒而栗。
我做的梦难道是真的……这个世界真有以人脑为食的生物?!
是「魇」吗?那是什么生物!
围绕在床边的每个人都看到他向袁桂额头按下去的一幕。
袁福通脸色剧变,喝道:“锁上门!”他颤巍巍走到床头,伸手向袁桂额头按下去。
从王晋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袁桂额头凹陷处的头皮被揭开,露出漆黑的空洞。
老人忽然虚脱般跪倒床头,双手捂住脸庞支在床上,全身颤抖。
至少过去十个呼吸的时间,他才抬起头,颤巍巍吩咐道:“方阵,你带师弟们先出去,不要走散。刚才看到的事情,任何人不许说出去。”
簇拥袁福通与王晋兄妹进入凶案现场的人不多,都是武馆的核心成员或者内门弟子。在方阵的监督下,众人退出卧室,房间里最后剩下四人,另一个留下的是副馆主方平安,也是袁福通的亲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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