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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西蜀山中修行一段时日,待到出山,却已不知天下归属于何人之势了。
左慈见你神情祥和,便放心让你回去人世间。你干脆舍了那锦衣玉帛,一身村妇打扮,沿着那大河飘飘荡荡、走走停停。汉室江山终是七零八落,群雄纷争,你见不得那世间疾苦,便在那些个地方支了个摊子靠医些女子之疾换些食物果腹。
久而久之也落得个妙手观音的称号,你心想,不过是在阁中抄过几个常见的方子罢了。
愈往东行,所见战事愈发频繁,你听闻那曾经一呼百应的袁绍病亡,落得二子相残的下场;你又听闻曹操攻破邺城,大有统一北方之势。你唯独不肯去听那江东孙氏之事,却在步入江夏之时,有那打着孙氏旗号的大军来袭。
你随着那流民大潮离城而出,却在迎面而来的兵荒马乱之中,为救一幼儿终于还是出手削了那奔驰而来的战马。
战马长声嘶鸣随后应声倒地,马上战士跌于地上,你被那种官兵围得水泄不通,你手握匕首环视四周,却不想,层层敌军散去,有那青年将军踏马而来——
再相见,你不过落魄农妇狼狈不堪,而他坐在那红鬃烈马之上下觑看你。你印象里的孙权依然还是那总是阴郁着小脸的红发少年,有着翡翠珠子一样的眼睛。
他到是如同你想象,果不其然,长大后是那祸国殃民的模样,一身戎装,英姿飒爽。一头本是张扬的红发,此时此刻正规矩的束在身后。只是眉头间凉意更盛,双唇紧抿,面部线条如同刀刻斧凿。
你握紧匕首,连忙别过眼去。
你心想若是过了那样多年,你早就不是那锦衣玉食的皇亲国戚、绣衣楼楼主,你不修边幅,不施脂粉,大抵,他是认不出来的吧。
却听见他轻声开了口,“多年未见,殿下依然是好身手。”
而后马儿嘶鸣,那青年将军翻身下马。剑光翩然,你被他一剑挑了包在头上的粗布,于是一头青丝散落。又是一剑,沿着你脸颊刺来,你却躲也不躲。
那方才救下的幼儿被你紧紧藏在怀里,吓得嚎啕大哭。
你听那青年将军语气不善,“楼主这是拿幼儿当挡箭牌,真当仲谋不敢对你二人下手么?”
你连忙背过身,只留后背给他。
怀中幼儿哭声更大了,在那一片喧嚣声中显得格外凄凉。
你也并无太多后悔,你手中背负人命太多,被人斩杀于破城之下,是你命数已尽。
只是,那悬于空中的长剑并未落下。
你被那人一把揪住肩膀掐住喉咙,挣扎之中那幼儿哭闹着跑走了。
你听见他冷若冰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若是以为……我会如此轻易放过你——”
你反手换了匕首的方向,朝着自己胸口便刺来——如若他是想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凌辱自己而死,那不如先做个了断。
剑锋刺进皮肉,发出噗呲一声,而后是扑面而来的血腥气。
可是那匕首刺的是他的手臂,你大惊,回身想看他,却再度被禁锢住身子。
手中匕首被应声挡掉,当啷一声。
你几乎是被拖着拽着掐着颈子揪着衣领,蹒跚着被拖拽到那红鬃烈马之前。可是即便如此你依然是那流淌着皇室之血的人,你抓着他的手厉声呵斥,却瞄见那青年将军面色冷峻,大抵,是想杀了你的心都有了吧。
你几乎是被扔到甲板地上,你自然看见听见那一路上军卒异样的表情和窃窃私语,只觉颜面扫地。
有人提议将你斩首示众,有说防那妖女惑众,也有说阻止宗室动乱,更有人说那江夏久攻不下,便是绣衣楼残党从中作梗的缘故,不如以此女作为诱饵,将之一网打尽——总而言之,你是非死不可。
你听闻倒也从容自然,你轻笑说如何孙将军,不如将我的头砍下来,挑在那船帆长竿之上,若是那城里的绣衣楼残众见了,定是心神大乱。
“孙将军定能一鼓作气攻下那城池替父报仇。”
你甜丝丝的说,眼中却毫无笑意。
什么绣衣楼残党,什么背后主事,汉室大厦倾颓,这世间早已无绣衣楼,不过是想在乱世苟活之人罢了。
可是那坐在帅位之人却一言不发,半晌,他扬扬手指,盯着你的眼睛,一字一句。
——“若是斩了你,那可真是人神共愤的事。”
你傲然立在甲板之上,纵然粗布荆钗,却已将那些置之身外了一般。大河上远处一轮夕阳西下,映在你的眼里。你多少觉得有些疼,于是眨眨眼,一片氤氲。
你见他愈来愈近,走到你面前。
“我对不起伯符,对不起吴夫人——”
你倔强开口。
你看见那凛然的面容上好似碎了一小块儿似的,若是用那食指勾起,狠狠弹上一下,也许整个人都会化为虚无吧。
“可是我不欠你的,孙权,我不欠你的。”
他却笑了,伸手掐着你的颈子,五指用力,你只觉得眼前迅速模糊,那不正是你所想要的么?
“天下……怎能有你这样狠心的……”
你未听完他说什么,便晕了过去。
从小就有那官人说,那广陵王真是冰雪聪明,懂得看人脸色、洞察人心。
你其实心知肚明那不过是阿谀奉承,哪里有什么洞察人心的本事,人同人啊,不过人心隔肚皮,即便相拥再深,凡人又无那神通之力。
儿时那会儿的玩伴刘辩又是个疯疯癫癫痴痴缠缠的,他也好,别人也罢,你本是如花美眷,有那三五个心生爱慕的男人是再过自然不过的事,可是,面临这乱世,那所谓的爱慕之情,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
你并非那沉溺情欲的人,又或者,师尊早就告诫于你,人世间情爱也好、恩仇也罢,总抵不过时间,转瞬便成空。
可是为何还要吻呢?
你不懂。
你被那人抓着进了船舱,周围将士自然不敢多言,纷纷退了去。
入了夜,大河上的波涛静了。
河水拍打两岸礁石,船身就那样轻轻柔柔的晃着。
你依然不懂,那男人眼中的支离破碎又是什么。
可是依然还是吻。已非曾经少年时的懵懂无知,却是成年男人的那种充满侵略性的唇舌纠缠。
你许久未曾被如此对待,以至于,当那舌抵进你的口腔时,你竟愣在了原地。只能默默被抵开贝齿,而后容纳着他的舌。
那玩意儿搅得你口中一片凌乱不堪,你呼吸急促,大抵也有他用一手狠狠掐着你喉咙的缘故。
你只觉得要死了,眼前说不清楚是什么幻象,你起先还在挣扎,后来只能摊开双手,瘫软在他的怀中。
忽而那手松开了,你才如梦初醒似的大口大口喘息起来,他抬起头,身影在昏黄的烛火下显得暧昧不清。
你眼睁睁看着他扯开你的衣襟,可是你毫无反应,你听他用话语讥讽你,可是你张了张嘴,却不反驳。
粗布的衣裙就那样被扯开,在空气中发出暗哑而又破碎的声音。
你别过头去,不肯看他。你心中明白他要如何对待你了,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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