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也没人去管还在榻上留着血的袭人,都三三两两地走了。唯有秋纹跟袭人好,还照看着。袭人脸色如死灰,怔怔地流着眼泪。
待得贾母王夫人得了消息,都是火冒三丈,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一进屋子,只闻到一股子血腥味,王夫人不由得更是恼怒:“都是死人哪?由得这么个东西躺在这儿?还不快给我扔了出去?”
贾母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说道:“先别急着发落,问清楚了再说。”
宝玉已经起来了,得知袭人竟是小产了,吓得呆呆的。又见了王夫人雷霆之怒,更是恨不得缩在了墙角才好。
第六十四章
王夫人见袭人躺在榻上,身上虽然盖着一床薄被子,那血气仍是溢了出来,不由得心下暗恨。园子里头就宝玉一个男子,袭人肚子里的孩子不必问,必是宝玉的无疑了。
这大家子公子大婚前有几个通房丫头并不是什么大事,谁家都是这样的。只是,自己虽然有心抬举袭人,到底没有过了明路。这袭人就敢勾引着宝玉做出了这样不知羞耻的事情,可见平日里头的老实勤恳都是假的了!
贾母却是另一番思量。袭人原是她房里的丫头,不过是看她心细,为人又温和,才给了宝玉的,也算是个备用的姨娘罢。如今她做出了这等事情,说起来贾母也是没脸。最为重要的是,宝玉如今还未定亲,此事若是传了出去,于宝玉名声大大有碍。恐怕门当户对的人家里头,不会有愿意将姑娘嫁了过来的了。若是那小家子门户出来的女孩儿……贾母皱了皱眉,盯着袭人的目光便有些不善。
“来人!”
两个声音同时响了起来,贾母王夫人对视了一眼,王夫人暗自咬牙切齿,闭上了嘴。
贾母命人堵住了袭人的嘴,冷笑道:“袭人,我原看着你是个好的,才将你给了宝玉。谁知你如此不知羞耻,竟和人做出了这样的事情。这里断乎容不得你了!来人!”
就有几个婆子进来候着,贾母喝命将袭人“拖了出去,给她哥哥送回去!以后不得再进我贾家大门一步!”
宝玉在旁边张了张嘴,被王夫人死命一瞪,又闭了嘴缩在了一旁。
袭人此时半死不活,被拉下榻来的时候,求助的望着他,却是见他一言不发,目光躲闪。知道无法指望了,心里虽是气恨苦痛交加,却又苦于嘴被堵住,只留着泪拼命磕头,却仍是被拖了出去。
贾母便命人收拾了袭人的东西,叹了口气:“给她带了去罢,到底服侍了宝玉一场。”
目光一凛,冷冷地扫视着宝玉房里头的众人,沉声道:“此事到此为止。都把你们的嘴给我把严实些,若有外头听到一丝儿风声,我不管别的,你们这里有一个算一个,合家老小都发卖了出去!”
晴雯等人虽然表面上战战兢兢地答应了,心里却是着实欢喜。毕竟,有袭人在宝玉房里,其他的丫头都要被她压了一头。如今她自己做出了没脸的事情,虽然满屋子的人都得了不是,可也去了一个最为庞大的障碍。再加上袭人平日里头时常在王夫人那里给众人上眼药,这屋子里头恨她的丫头可不在少数,此时见她倒了霉难免都有些幸灾乐祸。
王夫人本来欲训斥宝玉一番,却被贾母一个眼神止住了——既然堵住了袭人的嘴,别人心知肚明是一回事,自己说了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又重重地敲打了宝玉一番,贾母才带着王夫人回去了。
不说宝玉这里如何,单说贾母上房,王夫人扶着贾母坐好,恨恨地说道:“袭人那个贱蹄子,便宜了她了!依着我说,竟是一顿板子扔了出去才好!”
贾母疲惫地闭着眼睛,听了这话,睁开了眼睛,冷笑道:“你以为我不想?那个丫头不是家生子,虽说卖了死契,可是你要是把人弄死了,你瞧瞧花家闹不闹?”
“难道咱们家还怕了他们不成?”王夫人扯着嗓子尖声道。
“啪”的一声,贾母手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厉声道:“你是榆木脑袋么?咱们虽然不怕,可是你想想,若是花家闹了起来,宝玉的名声还要不要?府里头的脸面还要不要?如今宝玉亲事未定,若是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头,别说京里头门当户对的人家,便是外官家的女儿,只怕也不好找!”
王夫人迟疑了一下,忍不住道:“不是还有宝丫头和云丫头……”
贾母觉得心里头闷得慌,叫鸳鸯倒了杯热茶来,喝了几口才觉得好了些,冷笑道:“今儿我跟你说句透亮话罢。这两个丫头我一个也没看上。宝丫头虽然色色都好,只是出身低了些,这就不可能了。难道你要给贵人找个商妇做弟媳妇?没的叫宫里头的人笑掉了大牙!至于说云丫头,出身侯门,又是在咱们眼皮底下长起来的,原本算是个门当户对的。只是这丫头也不是个踏实的,将来未必能帮衬着宝玉一二。”
王夫人听到这里,才知贾母心思。只是不免暗自心惊,明明不属意湘云,却仍是叫她住在园子里头跟宝玉朝夕相处。若是将来宝玉真的跟别人做了亲,史湘云只怕也找不到什么好人家了罢?
讷讷半晌,王夫人小心翼翼地说道:“那,是不是叫宝丫头云丫头搬了出来?毕竟这……”
贾母挥了挥手,叹道:“再说罢。”
王夫人拧了拧帕子,忽然想到了一事,不由得眼前一亮,试探道:“老太太,这雍亲王福晋是咱们府里头的亲戚,是不是托着福晋去给宝玉瞧瞧人家?毕竟,有雍王府的面子在里头,亲事儿也好说些。”
贾母沉吟了一会儿,点头道:“这倒也是一途。再看看罢。”说着又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王夫人,“你如今惦记起玉儿了?想想你办的那些儿个事,我都替你臊得慌!”
王夫人脸色通红,手里头指甲死死地掐着掌心,强笑道:“媳妇儿知道错了!”
贾母也不欲说的太过,叹了口气道:“听说雍王爷甚是宠爱玉儿,如今她又有了身孕,倒也了了我一桩心事。只不过……唉!”
王夫人度其心思,垂着的眼皮忽然一动,嘴角微微上扬,也不再说话了。
袭人的事情虽然贾母王夫人下了封口令,可是这荣国府里头什么事情能够真正地瞒住?不出一个晚上,整个府里头该知道的就都知道了,只是各人反应不一。
凤姐儿听闻了袭人已经被送了出去,只觉得心里头有些冰凉。说起来,袭人服侍宝玉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刚刚小产连个药都没吃上,淋着雨就给拖了出去,只怕不死也得去了半条命了。
想着贾母雷霆手段,不由得心惊。
迎春姐妹只觉得羞愤,宝玉如此行事,若是传了出去,自己姐妹几个的名声可就全毁了。又不免暗暗恼火老太太等人,明知宝玉大了,还叫他跟着姐妹们厮混,真真是不妥之极。只是几个人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家里头的事情哪里有自己说话的份儿?因此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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