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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众人都默然。
张安世才笑了笑道:“陛下,根本的缘故,还是这分地的好处。”
不过细细一思,却也明白了张安世话中的意思,便道:“这倒没有让人想到。”
杨溥道:“不必先任命太平府的人。而是……请太子殿下,先任命翰林官去任知府和知县……”
朱高炽:牙。
张安世好像一下子捕捉到了什么,眼睛好像一下子开了光,骤然明亮起来。
翰林官,去担任知府、知县,这显然是疯了。
一方面,翰林清贵,同样七品的编修,和七品的知县,表面上品级相同,实则却是天差地别。
说难听一点,区区知县,在编修的眼里,狗都不如。
若是让编修去,这等于是要杀人全家了。
另一方面,陛下刚刚罢了这么多知府和知县的官,而且这些人的子孙还为吏,由此可见,继任这样的官位,风险是极高的。
你能保证自己来年,粮食不会减产?而且不惹到天怒人怨的情况之下,还能朝着太平府的标准上缴一定的钱粮?
一旦到了来年,又是老样子,就意味着,可能这些新官,也要和他们的前任一样完蛋了。
张安世笑着道:“说穿了,这栖霞的繁荣,是九县带来的。九县的百姓过的好,栖霞才有这商铺林立,作坊遍地的盛况。陛下,如此相辅相成,可谓是缺一不可。”
张安世乐呵呵地道:“是了,是了,姐夫,你应该表示一下对翰林们的看重,他们不是最喜欢侃侃而谈的吗?若是直接任命太平府的官吏,他们肯定又不服。索性先任命他们,他们就一定好像死了爹娘一样。”
朱高炽不免犹豫道:“这样是不是有些有些。”
他本想说阴损,可想到这是杨溥的主意便不好说得过于直白。
杨溥微笑道:“若不如此,必然有人对太子殿下的决策阴阳怪气。要让人住口,就先任命他们。到时候,必然是人人推拒。”
“等火候差不多了,既然他们都不肯去,殿下顺势,直接任命太平府的人选,将来若是他们还敢阴阳怪气,太子殿下震怒,也就有了由头狠狠治他们的罪。既不肯为储君分忧,可如今另择高明了,却还敢胡言乱语,这便是不忠不义。”
朱高炽苦笑摇头道:“那依杨师傅而言,任命哪些翰林合适?”
杨溥气定神闲地道:“翰林院上下,下官熟的很,哪一些人……下官先拟一些人选。”
朱高炽道:“甚善。”
张安世不得不钦佩起了杨溥,这家伙也很阴啊。
话说,古代这些人精们,都是这样黑心的吗?
朱棣叹息,随即回头,看了看杨荣等人,道:“好好学一学,要多看看,如若不然,凭那四书五经,真能知道天下的模样吗?太平府这儿,有其他各府不同,你们要摸清它的规律,免得到时候……这里发生了什么,你们都是两眼一黑,什么都不懂。”
杨溥似乎看出了张安世的心思,便苦笑道:“威国公,此非我狡诈,实乃庙堂中的事,波云诡谲。行任何事,都要有大义之名,要考虑一切反对的措施,先人一步,教人哑口无言,方可堂堂正正的顺势而行。这道义的旗帜,你不举着,别人就要举起来了。”
“啊……对对对!”张安世从善如流,如小鸡啄米地点着头道:“我懂了,受教)受教。”
杨溥又对朱高炽道:“殿下,除此之外,这东宫上下的官吏,也要挑选一批人,往太平府观政。”
朱高炽讶异道:“这又是何意?”
杨溥便道“东宫的官吏,非朝中官吏,东宫的官吏大多年轻,资历较浅,虽处春风得意之时,心气却还未磨平。让他们去观政,其一是向陛下表明,太子殿下紧跟陛下,父唱子随,这是孝。”
“其次,也是告诉天下人,太子殿下支持新政,并非是做表面文章,而是要落到实处,即便是太子殿下自己的僚属,也需下放至太平府,了解新政的利弊。这其三嘛这些官吏,前往观政,太子殿下也可借机观察他们,谁是可造之材,谁冥顽不宁,又有谁嚣浮轻巧,一看便知,在詹事府中,若只谈经义,纯粹只看奏疏制诰,是难以看出人的深浅的,借此机会,太子殿下心里也有了一个数,有何不可?”
朱高炽暗暗点头,接着看向张安世:“安世,你负责安置这些人。”
张安世道:“那若是委屈了他们,到时可别怪我。”
朱高炽道:“这是要紧事,委屈不委屈无妨,重要的是……要看紧,到时孰优孰劣,你离得近,看的更清。”
“是。”张安世大喜。
杨荣细细听着,似乎一直都在琢磨张安世的话,细细咀嚼之下,竟觉得完全是全新的领域。
张安世偷偷看了杨溥一眼,这杨溥干事情,一二三四五,很有章法,你说他阴损吧,也不对,人家是明着来,属于阳谋。可你说他正经吧,这些手段,却又不按常理。
张安世咳嗽一声:“杨师傅,对太平府怎么看?”
杨溥道:“真话还是假话?”
张安世道:“真话。”
杨溥道:“前些时日,太子殿下读《汉书》,不断称赞汉文帝时期的廷尉张释之有贤才,可我回答太子殿下说:张释之诚然有贤才,但如果不是汉文帝宽厚仁爱,他也无法施展他的抱负。”
顿了顿,杨溥继续道:“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我杨溥才资浅薄,却能蒙威国公举荐,太子厚爱,引以为肱骨腹心,那么今日之杨溥,私人的喜好和憎厌其实已经不重要了,世上只有一个竭尽全力为太子殿下效命的杨溥,为效犬马之劳,万死难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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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来栖霞的时候,他只光顾着去乡下走动,可现在思来,那六县的乡间,并非只是太平府的全貌。
夏原吉老脸一红,其实朱棣的一顿臭骂,他只觉得是骂他夏原吉,毕竟……他夏原吉……是户部尚书,若是连钱粮的事都搞不懂,确实有愧圣恩。
于是夏原吉尴尬地道:“这太平府的钱粮事务,确实和其他地方不同,臣……臣惭愧之极,有负圣恩。陛下,臣恳请陛下,容臣过一些时日,带户部上下官吏,来此参访几日。”
朱棣倒觉得夏原吉这想法不错,便颔首道:“这才对!”
接着看向张安世道:“张卿,你负责招待他们。”
张安世道:“是。”
朱棣一听,有些摸不着头脑。
朱棣随即想起什么,便又道:“太平府的商税,今年开征了吗?”
“已是开征了,不过先征的乃是粮税,所以……”
朱棣颔首:“太平府的农商税赋,一概要进户部一半,其余的,留下来太平府自行处置。等商税有了结果,就预备要将上缴户部的粮,也一并进行押解。”
张安世应下。
说罢,朱棣站了起来,叹息道:“张卿真不容易啊,这么一大摊子事,噢,对了朕还有旨意,不过……·朕也就不和你说了,你到时自然知晓。”
张安世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朱棣背着手道:“时候不早了,该看的也看了,入他娘的,光天化日跳楼,真他娘的晦气。”
人的悲欢并不相同。
这周举人大悲之下,从楼上跳下来,直接摔成了肉泥,可朱棣却只觉得讨厌。
至于杨荣和胡广等人,随朱棣出了这群儒阁的时候,也都掂着脚,生恐还有没有擦干的血迹,沾了自己的鞋面。
张安世便耐心地分析起来:“从前的时候,百姓们吃着上一顿,想着下一顿,而富户和士绅,虽是有银子,可他们的银子大多积攒起来,毕竟一家人再怎样吃喝,也是有限,总不能一日吃一头猪吧?”
张安世忙是恭送皇帝。
等再看不清那浩浩荡荡的人影了,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却在此时,丘松兴冲冲地跑来了:“大哥,大哥。”
他跑得飞快。
张安世笑着看他:“咋的啦,又干了什么好事?”
邱松难得带着几分激动道:“有热闹瞧,东乡庙那儿,许多人……爬到钟楼上,要跳下来呢,已跳下来三个了。二哥和三哥看的高兴,叫俺来请大哥一道去。”
张安世顿时冷起了脸来,骂道:“这有什么好看的,都这么大了,还干孩子—样的事,朱勇和张那两个混蛋,他们把你带坏了。来人,去将那两个家伙给我拖回来,你们好端端的也算是将军,成日游手好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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