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金笑了起来,随即道:“想来殿下已有主意了,咱们一直都蒙殿下厚爱,方才有今日,那么就不妨,请殿下将这主意拿出来吧。”
张安世道:“主意是有,不过呢,只是本王的一些浅见,所以,才请大家来,都来看一看,指点一二。”
众人都说不敢。
而此时,张安世却已取出一份章程。
只是这章程,远远超出了大家的想象,竟有一部书这样的厚实。
此时,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见状,几乎所有人,都正襟危坐,心里大抵知道,这只怕不是一件小事。
一直熬到了天亮。
在众人的议论之下,经过了删改,众人才带着一身疲惫告退。
到了傍晚时分,下了值的众人又来了,依旧进行删改。
一连数日如此。
等到张安世这边受了册封,得了金印和金册,如今……已算是正儿八经的宋王了,在满朝的羡慕声中,张安世没有迷失自我,而是当即觐见。
稳稳坐在御椅上的朱棣,含笑看着张安世,打量着这个家伙,令他意外的是,居然发现封亲王之后的张安世,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的人逢喜事精神爽,反而是精神萎靡,一副瞌睡未醒的样子。
于是朱棣的眼中不自觉的多了几分关切之意,不由道:“瞧瞧你这样子,倒比朕还要欠安一般,坐下说话吧。”
张安世谢恩,随即如实道:“臣这些日子,通宵达旦,在办一件事。”
朱棣眼眸微张,来了兴趣,便道:“何事?”
张安世道:“臣先奏报一件小事,需请陛下恩准。”
朱棣颔首:“说罢。”
于是张安世道:“此事,确实算是小事,主要还是牵涉到了新洲。新洲这边,前些时日,那马愉来见臣……”
显然对于这个名字,朱棣还算是很有印象的,不由抬眸道:“马愉,那个状元?”
张安世点头道:“正是此人。”
朱棣站起来,背着手,踱了几步,才道:“此人倒是一个人物,可惜……不能为朕所用。”
说着,脸上掩盖不住遗憾之色。
张安世便笑了笑道:“他每年缴纳这么多税赋,不就是为陛下所用吗?”
朱棣听罢,先是一愣,随即大笑道:“哈哈……”
可旋即,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即又板起脸来:“好了,好了,差不多得了,成日都是钱啊钱的,你继续说。”
在陛下的瞪视下,张安世只好收敛起笑容,摆出一副肃然的态度,认真道:“马氏船行,打算大举投资新洲。”
朱棣颔首:“这……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
张安世接着道:“臣在想,马愉打了这个头,接下来,只怕许多的商行,也要纷纷进入了。新洲原本是不毛之地,如今……倒有了一些新气象,可说来说去,依旧还是悬孤海外,这些大商行,却也不是省油的灯,新洲若遍地都是马愉这样的大商行,固然是好,可臣……还是有所顾虑。”
朱棣听到这里,意味深长地看了张安世一眼。
他当然清楚张安世的意思,朱棣这样的人,可谓是老的成了精的人了,当即便道:“那么张卿有何打算?”
张安世道:“若是阻挡他们不去,则对我新洲,大大不利。可若是约束太多,不免他们气馁。而若是放任他们,臣又担心,到时他们把持了新洲……所以……臣想了一个办法。”
张安世顿了顿,继续道:“那么,倒不如……嗯,臣这些年,也攒下了不少的银子,再加上这新洲还有大量的荒土以及矿山,本就归臣所有,不如……就以此为根基,建立一个新洲招商局,进行投资!”
“若是有人想要承包矿山,招商局便可入股,除此之外,若有人要筹建作坊,只要这买卖可行,招商局也可入股,另一方面,招商局尚需设立钱庄,进行铸币。既然商行们进入已不可避免,那么索性……宋王府……就来做这新洲最大的一个商行。”
朱棣听罢,不由得失笑:“这不就是栖霞商行吗?”
张安世也笑了笑:“是这么个意思,除此之外,在一些要害的买卖上,招商局这边也可进行一些布局,要涵盖各行各业,陛下以为如何?”
朱棣沉吟着,随即道:“你乃新洲之主,你自己想定了,去做便是,何须来奏报朕?”
张安世笑了笑道:“臣在想的是,要不,宫中也投资一点招商局,臣这边,给两成的股。当然,宋王府是无论如何也要占八成的。陛下放心,将来……肯定有丰厚的盈利,陛下远在京城,也可享受两成收益。”
朱棣对此,倒是没有任何的拒绝,他对张安世的本事,还是知晓的,这投入进去,几乎等同于是一本万利。
聪明如朱棣,显然也明白张安世的意思,一旦大明宫中投入,将来新洲的利润丰厚,必然这一项收入,也会成为宫中内帑的重要支柱。
到时,在许多事上,大明就不得不给新洲那边提供一些便利了,毕竟新洲悬孤在外,许多的买卖和生意,说穿了都是需大明保驾护航,也需从大明这边赚取的。
朱棣倒也干脆,废话不多说,直接道:“需多少银子,你算一个数出来。”
张安世便道:“臣想了想……陛下意思意思即可,有个两三百万两银子变行了。”
“好,这个朕准了。”朱棣居然满口答应,显然对于朱棣而言,这笔银子,内帑还是能轻易拿出来的。
张安世心中一块大石落地,随即又道:“至于第二件事,就非同小可了。”
朱棣落座,抱着茶盏,押了一口茶后,也开始正襟危坐起来:“说罢。”
张安世道:“这些年来,逆党可谓是层出不穷,臣细细思量,其本质并非在于有人天生想要做逆党,实在是……逆党早有基础,只要这基础还在,那么自会有人前仆后继。所以……臣觉得事到如今,气候已成,是该到彻底粉碎这基础的时候了。”
听到这个,朱棣也不禁来了兴致,他看着张安世道:“继续说下去。”
张安世道:“只要有一日,新政使人利益遭受损失,就必会有人寝食难安,会有人对朝廷不满,他们自会或明或暗,对朝廷怀有怨愤。陛下这些年,已清除了不少的贼子,不如趁着这一次机会,将这新政,在这全天下进行铺开。”
朱棣兴趣更浓,他一对虎目,凝视着张安世,继续道:“这么大一个摊子……如何铺开?”
张安世道:“再不能如从前那般,微风细雨了,该到了重拳出击的时候。臣早拟了一个详细的章程,从教育,到铁路,再到耕地,甚或是商贸,科举等等,都做了一些细致的建言,其中首要的,就是要将铁路先修出去……”
朱棣皱眉起来,甚是意外地道:“铁路?当初在江西布政使司……”
张安世道:“这一次不同,这一次………就是要以铁路为重心,臣建议……设一个铁道部,这铁道部之下,下设巡检、学堂、监察等司,对铁路沿线,进行管理,驻扎军马,建立巡检,甚至设判官,照磨等职……”
朱棣听罢,似乎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当即道:“你的章程呢,取朕看看。”
张安世当即,取了一份章程:“这只是总章,算是大纲,还有许多细则,有洋洋十数万言,臣过几日梳理之后,再呈送陛下。”
朱棣点头,而后细细一看,很快,朱棣就明白了。
张安世这哪里是要修铁路,而是要建立一个以铁路业务为重心,围绕在铁路沿线的一个超级机构。
不只有专门的护路军马,还有自己的衙门进行审判,有专门的巡检负责治安,有自己的财政,还有专司工程和调度的衙门。
这相当于,沿着铁路,直接设立了一个完全独立于各省的三司机构,在这其中,直接剥夺了以往布政使司、按察使司以及都指挥司在铁路沿线的职权。
朱棣脸上神色越加认真,不由地抬头看张安世一眼道:“来,你细细和朕说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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