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本的腿上还没有痊愈,加上三人连日赶路,风餐露宿,过了这柳风客栈,又不知道下一处可以安心歇脚的地方会是哪里。所以她与竹本黎元两人商量着,决定奢侈一回,放慢脚步,在这客栈里歇息两天,养足了精神再重新上路。
竹本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才在柳风客栈歇了半日便有些坐不住了,拉了黎元当“沙包”练起剑来。黎元正愁闲在客栈里整天面对着长相恐怖的盲掌柜极为不自在,竹本刚一提起要与他对战,他便欣然同意,与她一道去了马厩后面的空地。
此时留下辛紫一人在客栈前头发呆,她的思绪就被嘉门关那一晚牵扯住,想拔却拔不出来。
这边辛紫正对着满目猩红的叶子愣神,突然被一个身影挡住了视线,她蓦地抬头,就看到盲掌柜提着烟杆晃悠悠在他身边坐下,一言不发点起旱烟吧嗒吧嗒抽了起来。
辛紫原本被回忆揪起来的苦涩情绪也跟着那一缕缕从烟管里冒出来的青烟渐渐消散在空中。
她看着盲掌柜,微微笑着,正想要开口问候,视线从掌柜那满脸的伤痕滑落到他鼓动的腮帮,最后停在他喉咙下面那处酒盅大小的圆形伤疤上。
打从与阿褐一起来这客栈住下,第一次见到这位长相吓人的盲掌柜开始,这块伤疤就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不是因为这伤口的大小触目惊心,却是因为她身为医者,自认为从小跟着柳斯琦也看过不少外伤,却从不曾遇到过这样形状的伤疤。
那时候她想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样的凶器可以造成这样的伤。
可现在,经历了东京城里的种种之后,再看着面前这伤,她只觉得瞬间堕入深渊,透不过气来。
原本被她尘封在心底不愿意去触碰的回忆一点点涌现出来,如冰锥刺进她心里,让她浑身的血液都一点点凝固起来,凉意袭遍全身,直凉到指尖去。
记忆回到她第一次踏进唐府的那一晚,她从唐夫人的房间出来,看到满院的尸首,惊慌失措中翻过了一面墙,来到齐王府的后院,被一群不知从何而来的刺客逼到一片草地,最后阴差阳错地进到了一个幽深的暗室,沿着石阶一路走下去,到了一处挂着“药监司”的木门外。
她推门进去。
看到了她此生再不愿意看到甚至不愿意回想起的场景。看到了那个被捆在木架上,枯瘦得只剩骨头,如一具活着的干尸一般的族人。看到了那妖巫脖颈上插着的哪根两指宽的透明导管,和从导管中源源不断流出来的紫色的血液。
那样一具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苟延残喘的躯体,身体早已经接近枯竭,从导管中流出的血水断断续续,浑浊不堪。
被困在那暗室里,动弹不得,身体里的血液无时无刻不在被榨取着。这样的折磨,根本不应该被施加在任何一个生灵身上。
辛紫喉头发紧,舔了舔干涩的双唇,许久之后才沙哑着声音开口问:“您曾经被东原朝廷的人捉去过,是吗?东京,齐王府后院的暗室里,‘药监司’一处秘密制药的地方,你可知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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