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房门前,晋安的手拽住了她的胳膊。
熟悉的体温,熟悉的气息,但他的言语却再难让人感觉熟悉。
“我今日来是为了道谢。”晋安道,“多谢将军,近来照拂。”
黎霜唇角微微一颤,却听窗户“吱呀”一声响。她倏尔回头,屋里已经空无一人。
她追到窗口,往外望去,只有侍卫小心的往院里打量,询问似的问了句:“将军?有何吩咐?”
“没有。”黎霜道,“有些闷了,开窗透透气。”
她在屋中坐下,对镜看着自己的面容,然后揉了揉自己的心口,深呼吸了好几次,觉得真是没道理,没灾没病的,她竟然真觉得胸闷了。
就像有什么东西被抽离开去,有些痛又有些压抑,难受得让人形容不出。
不过挺好的,现在这样的结果也挺好的,什么都回到了自己原来的轨道上。
黎霜对镜坐了一宿,一直这般想着,而到第二天天尚未明的时候,将军府外倏尔传来了嘈杂声。这委实是极少见的事情。
没过多久,大管家便急急忙忙的寻到黎霜这里来。
“宫里来人了,拿了圣谕,要着北边那位立即入宫觐见,御前青龙卫提刀前来,大将军而今在前堂应酬着……哎!大小姐!”
都没等他将话说完,黎霜拔腿便往北边跑,待即至北边小院的时候,黎霜远远便看见另一条道上青龙卫正在往这方走。
心头一急,黎霜用上轻功,三两下落入了晋安院中,她一打量,却没见到院中晋安,刚推门入了晋安的房间,身后却传来一句询问:“怎么了?”
黎霜一回头,但见晋安手中执剑,头上尚有热汗,竟像是舞剑了许久的模样:“方才在练剑,听得有声响往这处而来。”
他的感觉比谁都敏锐。
“没时间多说,你先离开此处,你若不见,京城大门必定立即锁死,不要急着出城,城南白寺后有一幢废弃小院,地底有暗室,里面什么都有,你去那处避避,过了风头你出京再想办法回西戎。”
黎霜话说得快,但言语间外面已经能听到青龙卫沉重的脚步声了,晋安神色却也镇定,他眼睛微微一眯,眸里的光锋利非常:“秦澜?”
他一句道出猜想的告密者。
黎霜不言,她推了晋安一把:“谁也不要相信,走。”
晋安望了黎霜一眼,此情此景却竟让他想起了塞北的夜,他在那石室之中,因巫引的到来,被迫与黎霜分离。黎霜昏迷之前也是这般看着他,带着解不开的担忧,眉头紧蹙,让他想不顾一切的将她拥进怀里,然后亲吻她眉间的褶皱。
可外面人已快到,再没时间耽搁了……
“哐”的一声,青龙卫推门而入,黎霜拾了地上的剑往院门一睇,星眸点漆宛似刀刃上的寒光。
所至青龙卫无不一惊。
黎霜挽剑负于身侧:“青龙卫?”她语带奇怪,“圣上的御前侍卫为何大清早闯了我将军府来?”
“将军。”为首的一人乃是青龙卫长,田守笃,司马扬亲信,说于皇帝一同长大也不为过,以前与黎霜也有私交,不过在黎霜北赴塞外之后,这些交情也都渐渐淡了下去,如今再见面,却也是客套至极,“臣等奉圣谕前来请此处贵客入宫与圣上一叙,冒犯了将军实在罪过。”
“哦?这里不过住了个曾经对我有恩的凡夫俗子,却缘何是圣上的贵客?”
“这微臣便也未可知晓,还请将军行个方便。”
黎霜点头,礼貌一笑:“圣谕如此,这方便自是得行,只是不知为何,昨日我回府之后便也没有再见过这院中人,今日还想与他论论剑法呢,久等未归,卫长便替我来等吧。”
她将剑放在了院中石桌上,手往里一引,让青龙卫自便。
田守笃望了黎霜片刻,便也挥手让身后的侍卫们入了院中,一通寻找自是未果,黎霜闲闲抱手立在一旁,田守笃留了两人在院中,便也带着其他侍卫们离开了去。
他们走了,黎霜回头一望,将军府里的一众叔伯也都惊了过来,黎霆被吵醒了,头发都没梳得整齐便来找了黎霜:“阿姐,你救回来的这人到底什么来头?缘何青龙卫都来擒他了?”
黎霜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一开始着实是不知道的。
可当黎霜问自己,若是一开始就知道晋安是这般身份,那她还会去南长山救他吗?
可怕的是,当她这样想的时候,心里第一个浮现出来的念头竟然是——“会。”
她还是会那样不顾一切的却救他,就像今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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