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炭,郑家的使者郑杖已经表过态了,我等要多少,他家便供给多少,只要我用钢制刀剑盔甲冲抵货款即可。另外,上个月,我们不是卖到了广西二十万石粳米?所得银十万两,秉承主公之命我已写信给广西,请他们代为购买郑家煤炭,转运我处。照主公的意思,我南中,必须要有能够保障半年消耗的煤炭储备才可以。”执掌对两广贸易的李沛霆手里摇动着一柄象牙骨的折扇,很是得意。
“大人,听说广西运来了一千匹果下马?据说这马特别有力气,善于拉车?”看到煤炭的事情有了眉目,凌正又开始关心运力问题。
“不错,是有一千匹马,二百匹儿马,八百匹骒马,不过,这些马匹,你们暂时不要打主意了!我要派别的用处。”
“主公!我不多要!给我五十匹,我就能省出好几百人来!”凌正还是有点不死心。
“馨远,你把你此番南下所见所闻,和诸位先生说说。”守汉有点懒得自己去一一解释,点手示意郑全芳来给这群虎视眈眈盯着这些马匹的得力干将们。
“列位,十月里,在下奉命南下下寮地区,进行农桑之事的观察,赖主公之赫赫之威,将士之英勇善战,此地已尽在我手,方圆数万里啊!除田地外,尚有山林、草场等。主公已经命人运送三十石玉米草种子南下富琅山区,交给在那里进行畜牧的胡礼成家人,不日,这些马匹也将南下,在富琅山区放牧,繁殖。主公给胡家的要求是,天启七年年底之前,要上交至少三千匹马!还有,下寮除了田地之外,主公还命在下在此地试种茶树和佛郎机人搞来的滴泪树。馨远相信,不久之后,此地势必又是一个聚宝盆,列位大人、先生,不妨回家与内当家商量一二,拿些银钱,安排子侄兄弟前往,已着先鞭。”
听了这话,各个工坊的主事,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猪尿泡一般,一个个掩口无语。是呀,主公要繁殖马匹,这个理由,搬将出来,谁能抵御?
“火候到了!”炉前一阵发喊,显然是钢水马上就要出炉了。
“请主公与各位大人戴上眼镜,以防伤损目力!”冶金坊的几位仆役手里捧着一个木盘,里面是一副副黑色护目镜。
历来烧窑、锻造、冶金等事,除了肢体损伤之外,便是对眼睛的伤害,很多地方的窑工,为了保护自己的眼睛,特地供奉眼相娘娘,祈求她保佑信众的目力不受或者少受损害。
在冶金、陶瓷、玻璃等工坊设立之初,便有主事们将窑工要求建庙祭祀的的事情转秉上来,作为一个接受过现代工业生产的人,守汉自己自然不会相信什么眼相娘娘,但是,工人的劳动保护措施是必须的。
在开始玻璃生产制造之初,除了进行玻璃的脱色、透明度等要求之外,守汉的另一个要求就是如何制造出黑色的玻璃。
玻璃的烧制和脱色倒是不难,在守汉的提示之下,工匠们将草木灰与茅厕老土熬煮冷却后析出的晶体——硝酸钾添加进去,作为玻璃的脱色剂,在玻璃烧制成液态时不停的搅拌,将气泡搅拌出去,然后加入脱色剂硝酸钾,通过氧化完成脱色过程。(前面说的茅厕老土制品另有大用,没有用于制造火药,用处便是在此。)依照这样的技术,虽然制成的光学玻璃比不上21世纪的产品,但是在17世纪,也是一项惊人的技术了!
那些桦山久高、郑杖、关宝琼、胡永闻等人见到的玻璃窗便是通过这样的工艺制造出来的玻璃。如此低廉的成本,却白白的让我们的猪脚背上了败家、亡国之君的黑锅。
将玻璃烧制成液态后,通过玻璃本身的重力作用,做出的凹透镜和凸透镜镜片悄悄的变成了各级军官手中的千里眼,也变成显微镜的镜片。顺带说一句,著名的列文虎克,便是用重力制成的镜片,欺骗整个世界说他是通过磨制的方式获取的,这样简单的手段,竟然骗了世界几百年!
但是,脱色容易,将颜色如何加进去,却令所有的人为难了!各种各样的方法试了无数,却始终无法让玻璃再有颜色。
最后,在陶瓷工房的两位主事和股东黄麒英和林阿荣的提示下,人们想起了烧制瓷器时为瓷器上色时使用的朱明料。
工匠们小心翼翼的将铜绿、黑料等各类颜料一一添加进去,果然,玻璃开始呈现不同的颜色,而且与添加进去的颜料基本一致。
这样一来,大家心里边有数了!要想得到黑色,最简单的一个办法就是,将各类颜料混在一起!
很快,第一批黑色护目镜便问世了。
对于护目镜的由来,这些各个工坊的主事们自然也是有所耳闻,只不过不是很明白其中的奥秘,只知道是主公体恤部下,命人费尽心思制成了此物。而且,被工匠们一个个登记编号在册,珍而重之的存放在个人的更衣柜内。
“准备开炉!”一声声嘶力竭的断喝,唬的众人急忙将护目镜戴好,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远处的高炉。
几个壮汉用铁钩将炉门打开,一股热浪迎面扑来,饶是众人离着远,也是顿时周身大汗淋漓。
随着炉门的开启,顿时钢花耀眼,火星四溅,人们顾不得惊叹,只是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以往便是在梦中也不敢想的事情。
一块块还在冒着烟的钢锭被抬到众人面前,“主公,列位先生,这便是这一炉钢!”
“列位先生以为高炉炼钢如何?”在为冶金坊庆功的酒宴上,守汉端着酒杯,笑嘻嘻的看着周遭的诸人。
“主公英明!我等万不可及!”匠师协会、汉元商号、通和染坊等等众人,便是丰顺联号的大掌柜,阮家的唯一传人,眼下正在江南筑路的阮福渶,也是举杯欢笑不已。
“诶!莫要吹捧,守汉便是浑身都是钢锭,能够打几根钉?”
“大人,属下有一句心得,愿意与诸位同僚共勉。”负责造船的王全,站起身举着酒杯向守汉祝酒。
“那便是,主公的话,理解的便执行,不理解的更要执行,在执行过程中便理解了!”王全将酒杯一饮而尽,翻过来向众人照了照杯。“当日,主公命在下在伏波号吃水线一下用黄铜敷设一层。老实说,在下心中颇是不以为然的!觉得主公是暴餮天物啊!用上好黄铜包船底!但是,近日对水师各舰船进行检修,主公的座舰,基本上船底没有贝类附着,更不要说水草生长!这样的船只,在水中航速不减!而其他船只,老实讲,可是要了老夫的命了,我要带着大家伙,一点一点的把船底附着的那些讨厌的家伙清理下去!算起来,这耗费的钱粮,不比在船底包铜少!而且每年都要清理啊!”
“老王,你在那里罗里啰嗦的说了半天,是不是想让主公拨钱粮给你,让你把所有的水师炮船都包上铜?”
“然也!”王全很是痛快的干了一杯。眼睛炯炯的看着主位上的李守汉,不光他在看,在场的水师军官也死死的期盼着。
“只要是用钱粮能够解决的事情,便不是事情!”守汉的话,令在场的水师诸将欢声雷动,是啊!谁都知道,如今南中不缺的就是钱粮。
“诸位,听我一言,莫要说我英明,我只是比列位敢想一些,所以,列位也可以做英明之人,只要敢想!敢于去实验,我想,诸君也都是英明之人!没有不能用的废物,只有我们不知道的用处!”
一个月后,天启五年正月,南中的枫树岭实验室开始奠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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