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熹仍然是那副不温不火,人畜无害的笑容。
“老陈!娘的!得亏咱老子没有和你赌别的东西。要不然,咱老子得输得连婆娘的裤子都没了!”
郝摇旗在一旁大呼小叫,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一千副椰壳甲,便成了闯营老营普通士兵的制式装备。照着陈国熹的话说,这甲胄丝毫不比诸葛亮遇到的藤甲兵所穿的藤甲差,而且还不怕火烧。
如今在大庙外面较为宽阔的临时校场上操演的闯营将士,便是照着各自的品级。装备着从陈国熹那里换来的各色装备。
双喜和张鼐两个李自成的养子,都是身披铁甲,手执丧门枪,腰间悬着用精钢打造而成的绝户刀。背上背着铜胎铁臂弓。箭壶里满都是用钢制成的三棱长箭头。这样的装备,在之前是绝对想都不敢想的。
而罗虎和王四两个小兄弟,则是十分眼馋的不断偷眼打量着两个大哥哥身上漂亮牢固的铁甲,再看看自己身上的皮甲,不由得觉得有些丧气。虽然甲胄有所区别,但是四个孩儿兵头目的武器却是一般无二,每人都是长矛长刀,硬弓利箭。
而那些正在操练的各级头目,也是一样的打扮。便是那些身披椰壳甲的普通士兵,也是士气高涨,数日之前那种充斥在营地之间的灰暗气氛被一扫而光。
看着整个部队焕然一新的精神面貌,从头到脚换了一茬的装备,郝摇旗、田见秀、袁宗第、刘芳亮等人自然可以站在校场旁边咧着嘴笑着观看营伍操演。不过,山上关帝庙里,李自成、刘宗敏、高一功等当家人却有些发愁了。
“一千五百个丧门枪矛头,一千柄绝户刀,一千副椰壳甲,二十副钢甲,一百副铁甲,四百张弓,六十桶火药,一千七百个肉瓷罐,二千匹各色棉布,十五石经验,三千个救命包。另外还有一百五十匹骡马。”
老营司务将一连串接收到武器货色的数字当着李自成、高桂英、刘宗敏、高一功、吴汝义还有货主陈国熹一并报了出来,随着这些数字从他口中流出,不由得李自成等人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闯王,这些数目有什么不对?”
陈国熹仍然是笑的和弥勒佛一样。
李自成只得在心里叫一声苦!原本买这些东西的时候还一个劲的告诫自己和手下人呢,如今闯营处境艰难,钱财不多,千万不要贪多,可是左省右省,却还是这么一大堆的东西,这些数目?唉!
一杆丧门枪要十五两白银,一副铁甲和铁盔要价一百两,钢制盔甲是一百五十两一副,火药三两银子一桶,一柄绝户刀要二十两,一张硬弓带三十支箭要三十两,蛟皮甲要五十两一副。椰壳甲也要四十两。这些加起来就是令李自成十分头痛的一个天文数字了,更不用提那些肉瓷罐、救命包、油盐布匹等物,还有那驮运辎重的一百五十匹骡马。
“闯王,咱们营中拿不出这么多的现银。”吴汝义作为中军,自然知道如今闯营的家底情况。
说完这话,吴汝义的一只右手已经自觉不自觉的按到了腰间绝户刀的刀柄上,他偷眼望去。周围的几个亲兵也将手放到了刀柄上,只等着李自成的一个表情,一个动作。
而陈国熹虽然脸上依旧满是如弥勒佛般的笑容,但是,一只手却不知在何时接过了旁边护卫的火绳枪,似乎正准备给旁边的闯营将士讲解一下这火绳枪的好处。
“闯王。俺那里还有几千两银子,还有些珠宝首饰,一并拿出来,交给陈大掌柜的就是!”倒是郝摇旗的话,立刻让这气氛缓解了下来。
和别的农民军营伍一样。闯营的各个将领也都有自己的一个小家底、一个小班子,亲兵、财物也都是如此。只有在商洛山中之时,闯营才勉强将各家将领的亲兵统一管理调度使用。但是财物,却是无法统一调配。
“摇旗兄弟说的对!我那里也还有点银子珠宝,也一起拿出来!无论如何也得把这笔账目算清!”刘宗敏对郝摇旗虽然一直有些不满,但是对摇旗这个举动,却是大为赞赏。
对于手下将领们如此识大体顾大局,李自成很是欣慰。他也不是没有想过翻脸不认账,将陈国熹等人在这里做了,来他个黑吃黑。但是这样做却是得不偿失。一来。硬碰硬的话,自己未必能够讨得到便宜,陈国熹的商队之中,始终是三分之一的人和自己打交道,其余的人都在临时营地之中“休息”。而且,以方便排水泄洪为由,围着他们的营盘挖了一道不算深但是绝对宽的壕沟。自成可是不打算把自己的这点本钱都填到这道沟里去。二来。一旦事机不密,有人逃脱,传言出去坏了名头不算,以后还有哪家商人敢和自己有往来?
“小吴。你和夫人去将我收集的那几件珠宝玉器首饰字画取出来,一并交给陈大掌柜过目。”向吴汝义和自己的妻子高桂英交代完,李自成又是和颜悦色甚至有些满面堆笑的望着陈国熹:“陈大掌柜,我营中现银不够,不知道陈大掌柜的收不收珠宝玉器首饰字画?”
“放哼!放哼!”陈国熹用福建口音的官话答复着李自成:“闯王,其实大可不必给我银子,闯王目下正是交运脱运的当口,手边还是留着这些银子的好。”
“至于说货款之事,小号可以接受闯王的珠宝、首饰、古玩、玉器、字画、甚至善本书籍都可以!”
这话一从陈国熹的嘴里说出来,立刻悔青了刘宗敏、郝摇旗等闯营大将的五脏六腑。这些年南北转战,他们只顾收集那些黄金白银等硬通货,还有一些值钱的珠宝首饰,对于陈国熹所说的古玩玉器字画书籍等物,往往看也不看,甚至是随手丢弃毁坏,更有甚者拿书籍用来烤火取暖。
刘宗敏想起过往在江淮河汉之间的那些作为,不自觉将满是老茧的双手用力在大腿上拍着,从嘴中挤出一句:“驴球子,得告诉各营的小子们,以后可不能乱糟蹋东西了!”
早要是知道那些不认识的东西也可以换东西,李自成也不会容忍手下人用那些书籍字画充当柴火了。
但是现在后悔也晚了,只能等到以后出山形势好转了,再行约束部下。
“闯王,夫人,刘爷、郝爷,其实各位身在宝山之中,却为何一叶障目呢?”陈国熹又一次为李自成部下将领们指出了一条光明的康庄大道。
这巫山、竹溪、房县虽然山高林密,粮食出产少,但是,提起这一带大山的另外一个地理名字大家便会恍然大悟。
神农架。
这里的高山密林除了千百年来一直有野人的传说以外,便是出产各种名贵药材。有头顶一颗珠、江边一碗水、文王一支笔、七叶一枝花、九死还阳草、天麻,党参,当归等。
除了这些药材之外,更有大批的动物资源,飞禽自不必说,走兽便有数十种。什么金丝猴、华南虎、金钱豹一应俱全。这些在众人眼里都是上好的皮张。
听得了陈国熹如此一说,众人仿佛醍醐灌顶一般,着哇!派兄弟们出去狩猎,一来熟悉手中武器,练兵,二来,还可以获得肉食、皮张。要是运气好,你能够猎获豹子和老虎,连虎骨带豹骨都是上好的药材!
陈国熹这话,无疑是给目下正在走背字的闯营将士打了一针强心针。
从此以后的几天,李自成手下的几员大将各自轮番带队出击,将附近几个乡镇之中收购山民土产药材的商行洗劫一空。
缴获所得用来支付给陈国熹的货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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