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三更时候,防守锦州南门的祖大弼亲自组织人手,将整个南城防御的风雨不透,城上城下,密布着祖家兵马家丁。当然,防御的不是城下的清军,而是城内的那支模范旅。趁着夜幕掩护,北风呼啸,两根大绳子从城上缒下,他的弟弟祖大乐和他大哥祖大寿的儿子祖泽远缒下城去。
几天来通过那个卖豆腐的老商向清营暗通了声气之后,就由祖大乐连续三次夜间出城,与多尔衮等清军首脑直接谈判投降条件和献城办法。
对于祖家提出的保全财产,兵马员额等事,多尔衮自然是如数满足,但是对于此时尚且犹豫不决,是留在辽东,还是让开城防之后,带着自己的家丁撤回关内,以保全家族财产的王朴,多尔衮也少不得要虚与委蛇的应付一下。
“只要王总兵愿意交出城防,一切都好商量!”
王朴的算盘打得很如意,带着自己的家丁走,将正兵营留在锦州。可以向朝廷说自己是血战突围而出。只要有数千家丁在手,朝廷便不敢对自己如何。以王氏家族的财产势力,稍稍加以时日,还怕不能拉起数万人马?
但是,多尔衮眼里也是不揉沙子,只要大军开进锦州,解决了模范旅,那便不是你们这群奴才们能够和本王讨价还价的事了!
一切都谈得很好,但是,多铎提出了一个条件,为了防止祖大寿借机突围,要祖大寿送出一子一弟作为人质。因为祖大寿之前有过大凌河城先降后叛的不佳信用记录,所以,多铎唯恐自己上当。有了这两个人做人质,只要祖大寿稍有异动,那么祖大乐和祖泽远便是要人头落地了。
现在距约定向清兵献城的时间快要到了。
祖大乐领着侄子祖泽远夏舒下城之后,过了城壕不远。向着一处隐约透出火光的石碑走去。镶白旗满洲的一名牛录额真领着六个白甲兵在石碑后面烤火等候,随即护送他们到三里外的多铎营中。
镶蓝旗旗主郑亲王济尔哈郎、镶红旗旗主硕托,多罗郡王阿达礼、还有罗洛宏等,都在多择营中等候。祖家叔侄向满洲王爷和贝勒们跪下叩头,十分恭敬,深怕受到疑惑。使投降事遭到波折。
大家都是熟人,自然是直奔主题了。
“几时献上吴标的首级?”
前线的将领,此时并没有接到黄太吉的旨意,他们心目中,锦州城中最大最危险的敌人依旧是吴标的模范旅。不利用祖家兄弟投降的这个机会,也是最好的机会,将吴标所部全歼或者击溃,更待何时!?
多铎早已从二哥那里知晓,黄太吉心中有延揽收容吴标所部的意图。这,岂能让他如愿以偿?吴标此人,就算是被砍成肉酱,也不能让他落到黄太吉的麾下!
吴标此人,火器精通,骑术狠辣,如果他被黄太吉所用,那样一来。这个黑胖子岂不是势力又要增加了?
无论如何不可以让黄太吉见到活着的、还能有用的吴蛮子!
投降与受降的双方都达成了默契,吴标。是祖大寿等人的投名状,杀了吴标,剿了模范旅,他们便无法再叛归明朝。不杀吴标,此人的能力,麾下兵马之强悍。到了黄太吉手下,势必被重用,那样的话,还有大家什么好处?所以,大家都对吴标欲杀之而后快!
“此事请豫王爷放心!家兄已经有了安排。模范旅虽然素称强悍,但是却只能是群战,一旦落单,便是一群土鸡瓦犬!”
“却也不可大意!明日你等举事之时,先行开放南门等处城关,放我大清精锐入城为尔等助阵!本王便不信了,那模范旅便是钢浇铁打的,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锦州城墙高近十米,南门城墙外,还有一小段城墙,在城的四面,还建二层重楼式城楼,同时锦州东面,西面,北面,皆设有关厢小城。
辽东军兴以来,锦州处于前沿,多次被战火蹂躏,城墙屡毁屡修,己经充满战火的硝烟轨迹,斑驳的城墙墙砖,被战火烧毁之后草草重建的城楼,都无声的传递着这座城池的经历。
城内,人喊马嘶。气氛极为热烈。
大明太子少傅,左总督,关宁军将的核心人物,锦州总兵祖大寿,听从神机营副将、模范旅旅长吴标的方略,准备突围。
各镇各营,此时正在打点行装,收拾辎重,准备干粮。
有军将提出,大队人马一边作战一边行军,大家都没有什么经验。怕是行囊车仗准备不妥当,容易误事。倒是模范旅的兄弟们,同流寇、同辽贼都曾经野外交手,这方面经验丰富,还请吴将军派出人手来帮忙指教一二。
模范旅便以队为单位,派出不少人马到各镇各营之中帮助查看突围前的准备工作。
各种带不走的笨重物资被集中堆放,覆盖上柴草,准备走时一把火烧掉,将领们的细软财物倒是被收拾的严严实实的早早放在车辆之中。大大小小的车辆,骡马、骆驼,将锦州的大小街道拥塞的风雨不透,不要说人马冲杀,便是空手行走,也是极为费劲。
吴标带着身边几十个护卫,便是在这样拥挤不通的道路上艰难行进,朝着祖大寿的锦州总兵衙门前进。
沿途不断的有祖家家族子弟亲眷,和大同镇、山西镇的军官同吴标打招呼。一口一个吴将军叫的极为亲热,那份热度,比今天的太阳来的还要热烈。
不过,这感觉总是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大同镇和山西镇的兵将倒还好说,毕竟都是一起打过仗的兄弟。但是,祖家的人却是彻彻底底的换了一副面孔。前几日杀了祖家几个和城外辽贼勾连的子弟,虽然祖家的将领兵丁老实多了,特别是祖大寿的亲信。但是见到吴标和模范旅的兵将时,都是一副见了鬼一样的神情,但是今天老远见到吴标的旗号就一路高声喊着吴将军,那副谄媚的表情让人恶心。
吴标倒是并不想搭理他们,不过好歹他们人马占据多数,自己又没有放弃友军的习惯,忍忍吧。吴标心中暗自下定决心,等突出重围,一定到天津去,向主公负荆请罪,将这支兵马交还主公。至于崇祯是把自己万剐凌迟,世人如何骂自己无耻小人,那都顾不了了。“我死无所谓,广东跟我一起出来的老弟兄,四川给我到辽东的弟兄们,他们不该死。”吴标喃喃道。
看见吴标喃喃自语,身边的护卫头目问:“将军,可是有什么吩咐?”吴标一愣,旋即说:“没什么,我是说现在形势一片大好,我们应该很快就能跟以前的老弟兄们汇合。好了,跟我一起去总兵衙门商议军机吧!”
这时护卫队伍当中突然有人话:“将军,我总觉着有点不对。”吴标转头看了一眼,问他他说:“有什么不对?”
“关宁军这群龟儿子一向骄横跋扈出了名的,而且将领视士卒为私产,现在却突然愿意交出军队,听从将军指挥,实在是匪夷所思。而且,这些天祖家的家丁一直偷偷准备一些白布,不知道所为何来?”
吴标听到这儿朗声大笑说:“你个骚鸡公,想婆娘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这锦州城里你有个相好。行啊,才几天你就把人家老婆搞到手了。是不是这事就是那娘们告诉你的?我看是你太多心了,打仗时候扎一个布条便于识别那是常事,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吴标笑过之后拍拍这个四川入伍的护卫肩膀说:“我谅他祖大寿也没这个胆子,咱们模范旅是什么部队?当年在宁远伯帐下,咱们也是响当当的队伍。归了神机营,咱们的战功,他们更是拍马都赶不上。不是吹牛逼,拉出来堂堂正正打一仗,咱们一个打他们二十个。他们要是耍阴谋,咱广东四川的老弟兄一拥而上,杀他们个鸡犬不留。而且跟着咱们冲出去,到了宁远,吃的是风鸡肉瓷瓮,穿的皮毛绸缎,不比在锦州等死强?他们这群货色,都是属骆驼裤裆里那根东西的,用得着朝前,用不着朝后,这个时候,他们用得着,求着咱们,所以就拿出这一番嘴脸来了!”
众人一听,好像也有点道理,于是点头称是。吴标满意的点点头说:“咱这人,说话难听,做事不讲情面,但绝不会坑害友军。等突围的时候,咱们老弟兄要冲在最前面,守在最后面,要把锦州的人马一个不少的送上船,谁也不得因为以往的嫌隙抛弃友军,听懂了吗?”
说话间,众人终于挤到了锦州总兵府前,吴标迈步上了青石台阶。(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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