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下了老东家的宅院房屋之后,更是将附近的十几户人家宅基地一并好言价购而来,在扬州东门内起了一座大宅。繁华富丽,便是在扬州也是数一数二的园子,当地人称为江家园。江春本人,也隐约有了扬州商帮魁首的架势。
李守汉抵达南京之后,江春便有书信投递前来,在信中表示,江某的这一点身家完全是拜大将军所赐,但有所命,召之即来。有这样的地头蛇兼故旧表示愿意合作,那李守汉为啥不好好的利用一下?当即便命人写了书信,请他到南京一会。
于是乎,江春便出现在了南京。至于说他和张采,那完全就是扬州商人喜欢豢养结交名士文人的习惯所致。见张采在路旁傲然而行,便邀请同车而行。可惜,本打算向李守汉推荐一下张采此人,结果,张采却是拂袖而去。
那营官在门房的来访登记薄上看到了近期可能会有来访的名单上查到了江春的名字,随即便命人向公事房值班之人奏报,“老先生,您请跟随在下的这个部下,他带您去侯见室等候。这位先生是?”
值班的营官上下打量着神态颇为恭敬的侍立在江春身边的那个中年汉子,从年龄上看,二人绝对不是父子,口音也是不同。江春是一口扬州话,而那汉子却是一副浙江口音。二人虽然年龄相仿,但是绝对不是兄弟。
“令友?”值班的近卫营官试探着问江春。
“此乃敝友浙江海宁査继佐。特意前来一同拜见大将军的。”
是的,你没看错,就是那个后代子孙之中出了一个著名作家的査继佐。他自己也因为某个文字上的案子而在网络上成为了名气不亚于他子孙的汉奸卖国贼。
但是,此人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说起来,这位也是个坚决抗清的人。曾经在鲁王监国时期担任过兵部职方司主事,监郑义兴军,后迁职方员外兼御史监军,官至兵部职方司郎中。在鲁王监国的一年中,查继佐在浙东地区亲自率军抗击清军。多有所获。为了西征,他费尽心血。亲自组织兵力,派人设间行探,秘密联络太湖等地义旅,互相接应。而且还和那些嘴炮笔杆子不同,他亲自带兵上阵,在家乡海宁附近与清兵干过几仗。还击败了清军。
但是,提到了査继佐,就不能回避明史案。从这一点上,便可以看出此人的一点特长。极其会观察政治形势!在福王、鲁王、唐王等政权纷纷覆灭之后,知道明廷再也没有复兴的希望,这才毅然决然坚定不移的投入到了清廷的怀抱之中。不管明史案是他首告的也好,还是他被人牵连进去也好。斑斑点点的证据都证明,他不但没有因为明史一案而吃了什么苦头,反而因此而获利不少。
陈去病《五石脂》载,同时以不列名而获免者,尚有四人……陆璘,查伊璜、范文白、陆丽京……伊璜名继佐,海宁举人……庚子书成颁布,三人以不相闻,于顺治十八年辛丑十二月,具呈学道胡尚衡,辨明其诬……谓查三人,虽不比之荣之发觉,亦系首事之人,依律颁赏。故之荣荫袭拜他哈哈番,并给朱庄财产十分之一。查、范、陆亦得颁给器用什物。据《费恭庵日记》,谓曾亲见查等在慈感寺前领取朱、庄家具,约十余舟云。
至于说和他有着各种江湖传闻野史记载的吴六奇此人,不厚道的作者在之前的篇章里已经做了介绍,此时便不再赘述。而且他的后代子孙之中也有查嗣庭此人担任内阁学士兼礼部左侍郎这样的高官,因为所谓的“维民所止”一案被拷死狱中,死后父子戮尸。如果没有大功劳做投名状给朝廷,在清初旗汉之间的界限十分鲜明的时代,一个南方文人如何能够做到这样高的职位?
不过,此人的节操比起依旧是汉家衣冠时在朝堂上慷慨陈词,胡虏抵达时衣冠手本出城迎接的衮衮诸公还是强的太多了。毕竟他在明朝的功名不过是个举人,比起那些大学生、尚书、侍郎、总兵、大帅们享受到的雨露君恩差多了!
査继佐也是和张采一样,在南京城外与江春相遇。但是与张采的态度截然不同,此人的功名心重。得知眼前这位富商要来拜见此时权倾一时的大将军李守汉,当即便恭恭敬敬的执弟子礼。
江春也是知道此人的名气,扬州商人的老毛病又让他喜欢带着文人名士在身边自抬身价。于是,在几名亲兵的带领之下,江春与査继佐便来到了公事房的侯见室等候传见。
“二十年下来,李将军变成了李大将军。”看着眼前戒备森严的大都督府,想想门外的那两面充满了自信与气魄的纛旗上的六个字,“补天裂”、“完金瓯”。再想想当年在河静城中的诸般景象,江春恍然有隔世之感。
没有容得他多想,一杯茶还没有喝完,堂前便有人一叠连声的传召,“扬州的江先生在哪里?主公请江先生!”“主公请江先生!”
被十几个大将军府的从人簇拥引领着,江春与査继佐二人来到了李守汉签押房所在的院落门前。
李守汉已经在门口的台阶上等候。
“商民江春,见过大将军!”江春虽然上了几岁年纪,但是身体还不错,腿脚很麻利,当即便要跪倒叩头见礼。
“诶!你我是故人!何必行如此俗礼?!”李守汉急忙示意命人将江春架住,不让他行跪拜礼。査继佐却不敢托大,规规矩矩的磕了几个头,方才站起身来。
“岁月不饶人。惶惶然二十年过去了。”李守汉与江春二人也是河静时的旧相识,两个人少不得要叙叙当年的河静往事。江春也要向李守汉打听一下他在河静时认识的一班相识如今的境况。比如阿方索神父、伽利略教授还有李守汉府里的老人福伯。
“福伯已经过世数年,我将他葬在先父墓地旁。每日有人在坟前打扫,供奉以鲜花素果,香烛纸钱一应祭祀之物。伽利略老先生,也于年前仙逝。临终时要把他安葬在他所创立、工作的大学学堂之内。托我照顾好他的几个子女。至于说阿方索神父,他如今是我南粤军的红衣大主教了。”
红衣大主教是什么,江春不是特别清楚。但是,想来也就是佛郎机人教派当中的一个称号罢了。
至于说老狐狸胡礼成等人,因为互相之间有生意往来,彼此间经常书信往还,江春倒也知道他们的情形。他和这些南粤军之中的河静老人差不多都有生意往来,隐约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网络体系。
他们两个在那里谈论故交旧识的下落境况,査继佐虽然插不上话,但却是一直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做出一副很愿意听的神情。
一番叙旧嘘嘘感叹世事无常之后,李守汉与江春的话题开始进入了正规。
“江大东家,当年你与我在河静相遇时,可曾想到我会有今日的局面?”
“商民当日虽然知道将军非池中之物,但是也不敢想到会如此之快便有了这般格局。”
这是江春的实话。当年河静城里的那个小小的守备,谁能想到二十年间竟然成了大明朝廷的第一人了?这崛起的速度,只怕只有当年的太祖朱元璋才能比拟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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