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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伍兴带着秦法系众人出走,投入了李华宇的怀抱之后,牛金星为首的科甲系官员便迅速填补了他们所遗留下来的空缺,一举掌控了大顺军体系内的文官职位,彻底控制了日常行政权力。
也就是因为腰杆硬了,牛金星在大顺军中说话的底气也强硬了不少。与大顺朝廷各地方官员遥相呼应,互为表里,隐隐然已经是当朝首相的身份,把名正言顺的丞相李岩都有些不放在眼里。
如果不是因为李岩也是举人功名出身,当初又在河南各处结了许多的社友,在文人当中声名赫赫,又有贵介公子的身份,影响力远远超过他这个卢氏县的举人,牛金星只怕早就想办法将李岩从首相的位置上轰下来取而代之。可是,他又不能这么做。因为,当年他因为被控与李自成有勾结而被明朝官府捉拿收监入狱后,李岩运用自己的身份和影响力为他往来奔走,出钱出力的营救他。
这件事,在河南、陕西士林当中颇有些名气,也是被传为一时佳话。如果他将李岩赶下了台,只怕被人骂作忘恩负义之徒。这点,他牛启东牛大人却是不愿意的。
但是,虽然不是首相身份,可是在大顺朝中说话的分量却是不同。
他写给刘宗敏的信里明确指出,如果要是将鞑子一战杀败了,那么,大顺军就要同南粤军争夺天下,“以侯爷之勇气无双,自问可能匹敌百万南粤军乎?便是将军英勇无敌,倘若南粤军以无尽之钱粮与我军对耗,将军可有破敌之法?”
于是,刘宗敏今天也只能在这里窥探,希望能够抓住一个对大顺军最有利的时机,给北方的清军来一记狠的!
“你们回去,到大营整顿兵马。咱们等到他们两家打到筋疲力尽的时候,咱们突然杀出去,帮助李大公子干掉这股鞑子。”李华宇同大顺军毕竟还有救助协议在那里,几千万银元的借款,可以采购多少的物资粮米?在伍兴叛逃后,之所以两家没有翻脸,也就是因为李自成考虑到双方之间的贸易活动对大顺军的巨大助力。
“请刘爷放心!哨探的兄弟们早就摸清了这群鞑子的粮草堆积囤放所在。咱们这次不光是要击破鞑子的大军,还要把鞑子的辎重一股脑的都抢到手!”刘宗敏身边的几员亲将摩拳擦掌的向他拍胸脯保证。
战场上,郭定北的部队已经渐渐落于下风。
刘宗敏对于部下们的表态满意的点点头。出身脱胎于农民军的大顺军,在多年的作战当中,什么吞并、兼并的事从来就没少干过。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勾当,不要说张献忠、罗汝才这些人,就连李自成和刘宗敏也没少干过。什么杆子、土寇的吞并兼并活动,都是玩得得心应手。最近的一次大火并,就是兼并了罗汝才的曹营,让李自成在农民军之中一家独大了。
这种趁火打劫的勾当,更是行家里手。
当下,刘宗敏的命令被十几个亲兵飞马回大营去传达布置。
他继续举着望远镜观察着战场上的变化。
战场上,情势十分的尴尬诡异。
东番兵和几个警备旅的数万兵马压着身为前锋的曹振彦兵马步步后退,图哈和鄂奎不停的率领着山东骑兵从侧翼如狂飙骤雨般突进,将侧翼的清军阵线撕裂分割开来,让后续的部队将他们分割包围歼灭。
郭定北指挥的反击清军,在南粤军势如疯虎的凌厉攻势面前,渐渐处于下风,被连破四道阵势,兵马渐渐退到了壕沟边缘。
为了保持兵马的体力和士气,南粤军采取了轮换上阵的方式,不停的有号声在中军响起,被号手们接力传递,调动兵马上前,撤回,进行轮换。
李华宇对自己手中的利器东番兵是知之甚深,对他们的一些陋习也是深恶痛绝。像东番兵这种由带着浓厚部族色彩,还处于原始社会末期的兵员组成的介乎于古代军队与近代军队之间的部队,冲锋陷阵固然十荡十决,勇不可当。但是,却是要想方设法保持旺盛的体力和士气才可以。
冯玉祥在他的回忆录《我的生活》里这样评价他的盟友胡景翼部队:打仗便如北方农人割麦,能够一上午连续夺取七个山头,可是,一旦听到后面喊一声“吃饭了!”便立刻如大海退潮般将七个山头全部丢弃,回来吃饭。吃饱喝足后,又拿起镰刀,哦,不对,是步枪重新将那七个山头夺回。
李华宇的东番兵也差不多属于这种情形。
号声中,几营东番兵有些意犹未尽的从战场上撤下来,警备旅的部队立刻接替了他们的位置,两团警备旅的士兵也一起撤回到出发前阵地位置。
在他们原来的位置上,早已是香气扑鼻,炊烟缭绕。
各营的炊事车,在这里一字排开。
刀勺乱响,炉火通红,大锅里热汤翻腾着,蒸锅向外吐着白烟,带着米饭的香气。
一辆辆炊事车前,火兵们手脚麻利的包着大包子,用牛肉做馅,每个足有四两的大包子被放在了煎锅上。滋滋声响中,一个个香气扑鼻的包子吸引着人们的嗅觉,人们贪婪的煽动着鼻翼,尽可能的多吸取一些香味。
火兵们将炊事车的储物柜打开,从里面搬出一个个木箱、用荆条、柳条编成的大筐,里面满是肉瓷罐和各种腊肉风鸡火腿咸蛋等物。打开肉瓷罐,从里面掏出内中用盐与麦面调料拌匀的切块家畜肉,放在油锅上稍稍煎炸,更是浓厚的香味蔓延开来,让人闻之垂涎欲滴。
将一锅锅的肉汤煮起,这种初冬的天气,喝上一大碗冒着热气撒着胡椒粉的肉汤,出上一身大汗,端的是舒服无比。
此战,李华宇也是筹划已久,准备了大量的物资。别的作战物资倒也罢了,粮草给养类的,靠着水路转运的便利,李华宇便调集了足够十万人吃上半月以上的粮食储备在营中,更有每天不停的从山东调运来的粮米补充。
为了能够让兵丁有充足的体力,除了准备了大量的风鸡、咸鱼、腌肉、盐鸭腊肉、熏肉、火腿、咸蛋之类便于携带保存的肉食外,更是将方圆百余里的猪羊鸡鸭搜购一空,以确保有新鲜肉食供应。
在这战乱不断,饿殍遍地的年代里,以一顿饱饭的代价都能让人去杀人的,何况是肉食、细粮的伙食?
东番兵也好,警备旅也罢,按照各自的建制规规矩矩的在炊事车前排队,领取碗筷,享受着他们每个人四个牛肉大煎包,一大碗米饭和肉汤,一大块肉的伙食,不够的还可以再去填。
热乎乎的饭食汤水,还有一桶桶的热茶,让这些兵丁们迅速的恢复体力,保持着昂扬旺盛的斗志。
这边南粤军轮换着休息吃饭,恢复体力,那边的郭定北可就惨了。
一个脸上伤痕累累的把总,虽然腿上被刺了一刺刀,他身形一晃,几乎栽倒在地,但却出人意料的拼力一击,一声嘶吼,身体向前窜去,手中的长柄挑刀斜斜斩向对面。
血雾腾空而起,对面的一个南粤军警备旅士兵,右臂被齐肘斩断!那沉重锋利,狭长弯曲的挑刀去势不绝,硬生生的从侧面斩开那士兵的胸甲,刀锋进入了整个上半身。
“你奶奶个熊!”
几声悲愤的吼声在这个战场的小角落里响起。这把总顾不得腿上的伤口疼痛,正待要转头寻觅吼声来源,一柄尖利的铳刺,从他的咽喉处穿透出去!鲜血带着空气喷涌而出,在他的脖颈间冒着一个个粉红色的小气泡。骤然而来的打击,让他向后摔倒出去,重重滚落地上。
他双目泛散,颈处的血,如喷泉般喷出,口中带血的碎块,也不断涌出。染红了他的护颈,还有胸前的甲叶。他努力试图要挣扎爬动起来,不过很快的几柄铳刺重重的刺下,不停的咒骂着,随着每一次铳刺的起落,都带走了他的生命一部分。直到死神的黑色翅膀彻底笼罩了这个把总。
“刺!”
东番兵营中的长枪兵蜂拥而至,接替了警备旅的进攻势头。列开阵型后,指挥的长枪队队官大吼。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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