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玛红则是暗自咬牙,好个刁妇,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我家侯爷已经阵亡,你却偏偏要提给伍兴纳妾之事?!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你是故意的吧,你是故意的吧,你是故意的吧。不过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是两位夫人确实面带微笑,携手并肩的一起行走,宛如多年未见的闺蜜,看得众人膛目结舌。还好,这次去看戏的茶楼,距离鹿玛红的府邸非常近,所以很快就到了。茶楼早就清场,只剩下南粤军的人。按照座位做好之后,丫鬟将两份话本放到了鹿玛红和荆深红的面前,接着躬身告退。鹿玛红扫了一眼,只见封面三个大字,胡尘泪。翻开戏文,不禁眼前一亮,心道这秦法学堂还真是有人才,这剧本写的居然跟我的文工团是差不多的水准。这个戏情节很简单,就是一个山东姑娘本来生活的很安乐,小康之家,但是后来东虏数次入关劫掠,她家破人亡,四处流浪。
幸亏因为有李华宇在山东推行新政,这才过了几年好日子。但是好景不长,李华宇战死后,山东重新陷入腥风血雨,就在她非常迷茫的时候,秦法学堂招生,她为了求生加入秦法学堂,然后最终成为优秀的干部的事情。粗略的翻了一下,鹿玛红觉着没啥问题,就对荆深红说:“伍夫人,没想到伍镇抚手下居然有这等人才,改日当为我引荐一下才好。”
荆深红则笑着回道:“好说,其实啊,写剧本的人也是这出戏的主角,她一会就出来了。”丝竹梆锣声响起,正戏开场,很快,一个女子踩着鼓点上了台,鹿玛红一看,原来认识,是宋巧梅。单单这一亮相,鹿玛红就很是惊叹,她听伍兴说起过,宋巧梅不过是农户出身,原本也就会点针线活,戏曲是半点不沾。这一上来虽然比起职业的差了很多,但是有模有样,这就非常难得。只见宋巧梅上来之后,先念白了一番:“小女本是平原人士,家有薄田十亩,衣食无忧。我平日再做点针线活计,补贴家用,不过近日听闻东虏作乱,也不知天下是否还能太平。”
接着,就是东虏入关,大肆烧杀抢掠,然后宋巧梅扮演的角色开始控诉。不过,鹿玛红听着听着,感觉好像有点不太对劲。“谁言胡虏也是人,枉披人皮禽兽心。姑娘掠走杀老幼,房屋烧毁人烟绝。我藏井中得活命,我爹我娘见阎罗。朝廷奸臣言招抚,我看不如尽杀绝。”
就在这时,荆深红说话了:“李夫人,你看这戏里的东虏是不是非常可恨啊,他们杀人抢掠,坏事做尽,依我看啊,就该一个不留的杀掉。”接着,还不等鹿玛红说什么,荆深红突然站起高呼:“杀绝东虏,卫我齐鲁。”
此时,众人的情绪都已经被戏文调动了起来,无数人站起跟着高呼:“杀绝东虏,卫我齐鲁。”
鹿玛红想说什么,但是看着众人愤怒的情绪,想了想又什么也没说。荆深红看在眼里,心中暗自得意,任你口舌如剑,我借众人之力封了你的口,看你能如何?想到这,荆深红笑的越发自信和迷人,开始殷勤的为鹿玛红介绍这出戏哪里戏文精彩,似乎完全没看见鹿玛红脸上某块肌肉在不停的抽动。
看完戏回到府邸,鹿玛红气的一脚把桌子踹翻,口中怒骂道:“贱婢胆敢欺我,若非为了颜面,我非给你一巴掌不可。”发泄完之后,鹿玛红对丫鬟说道:“去,把文工团的姐妹们给我叫来,我就不信了,我堂堂南粤军的文工团,还斗不过泼妇和几个刚识字的小丫头。”
丫鬟领命而去,不大一会,一队身着军装,英武灵秀的姑娘就来到了鹿玛红的房间。鹿玛红先把大致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依然气呼呼的说:“荆深红这个泼妇借着骂辽贼的名义,对我指桑骂槐,各种讥讽,我碍于场面不便反击,结果吃了一个哑巴亏。而今我这口气实在难消,诸位姐妹若是有办法,就助我一臂之力。”
话音刚落,一个一看就是小头目的姑娘说道:“鹿姐姐,这点小事还值得您生气?交给我了,我现在就能编出一出戏把荆深红那泼妇骂的死去活来。”鹿玛红连忙问:“你有什么想法,快说。”这个姑娘一笑道:“她唱胡尘泪,那我们就唱崖山恨。她借着骂辽贼侮辱您,那我们就借着骂张弘范来骂她。骂她是误国奸臣,叛国逆贼,骂汉奸比胡虏还要可恶。若无官绅误国,若无叛国逆贼,那也就不会有崖山之事。到时候夫人您在旁敲侧击一番,保证荆深红这泼妇坐立不安。”
几天后,一出崖山恨在同样的地方演出,结果正如那姑娘所料,当戏台上的张弘范在崖山山崖上命人刻下张弘范灭宋于此的大字时,荆深红被气的面色通红,散场后立刻愤然而走。问题是,这事远没有结束,回去之后,荆深红又连夜跟宋巧梅搞出一台新戏。就这样,双方你来我往,斗的不亦乐乎。渐渐的,伍兴感觉有点不太对劲,这么闹下去,啥时候是个头?但是现在自己先停,好像各种面子上挂不住,算了,先这样吧,反正不过是女人斗气,自己还算是置身事外,就当没看见好了。
又过了将近半个月,这一日伍兴正在学堂上课,突然传令兵闯了进来,二话不说将两份公文军报交给伍兴。伍兴知道肯定是紧急军情,连忙让学生下课,自己独自将公文打开观看。
一份是南粤军粮台通知伍兴,命他去领取三个月的军饷,但是,公文上只有军饷银元的数额,却没有提到粮食军装的数量。
而另一份军报,让伍兴看完之后,他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他连忙对何凤山说道:“何凤山,马上跟我去面见夫人。对了,给我准备一点荆条,我要负荆请罪。”口中说着,手上动作不停,便去脱身上的棉袍。
闻声赶来的荆深红颇为纳罕:“老爷,这是何故?她鹿玛红有意在军粮物资上刁难咱们?”话音未落,伍兴抡起手来便狠狠的给了她两级耳光:“你这妇人,鼠目寸光,每日里只争意气短长,险些坏了大事!”
两个耳光打得荆深红眼前一阵冒金星,等她清醒过来之后,伍兴已经带着人急匆匆的往临清侯行辕去了。
她在几个丫鬟婆子扶持下擦擦嘴角上的血,挪到伍兴的桌案前,捡起刚才伍兴看的那份公文,偷眼向四外看看,这才放心的瞥了两眼。这一看顿时也吓了她一大跳!
大顺军在多铎、阿济格等人的夹击之下,河南大败,所部退入潼关,清军主力沿着灵宝一线衔尾追击,大有一举攻破潼关之势。而在不久前大出风头的独孤寒江、王辅臣二人所部,更是在这次战役当中成为清军打击的重点。
在曹振彦抬枪兵和孔有德炮队的关照之下,独孤寒江率部投降清军,王辅臣所部骑兵溃散,或是降清或是流散。王辅臣本人带着数百人落荒而走,下落不明。
而这场大败导致的另外一个严重后果,更是像一记重锤狠狠的打在荆深红的胸口上。
李岩兄弟被杀!刘宗敏率部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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