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雪实在是太大,山路根本没法走,全都是白皑皑的一片,一脚下去都不知道踩到了什么,有的地方雪厚的能把人给埋了。
楚钰秧问:“不会雪崩吧?那就真不需要凶手杀人了。”
赵邢端说:“那煮雪山庄恐怕早就被埋了。”
“说的有理。”楚钰秧笑眯眯的说。
山庄里每个人全都战战兢兢的,这里有没什么可供娱乐的事情,大家无非是坐在一起聊天,说的话题也全都是魏家的那个人死了。
卢之宜不多会儿就过来了,敲门问:“楚先生在吗?”
赵邢端去开的门,楚钰秧好好端端抱着茶杯捂手。
卢之宜说:“楚先生,卢家忽然死了人,这是谁也没想到的事情,现在大雪封山,也没办法去报官。楚先生以前在衙门里当差,肯定对这种事情极为熟悉,还望楚先生援助。”
卢之宜说的客客气气恭恭敬敬,楚钰秧当然不会像耍李氏那样耍他了,便把自己的发现全都告诉了卢之宜。
楚钰秧说:“先问问大家昨天晚上子时前后都在干什么比较好。”
卢之宜说:“这个好办,以后我就找个理由,将客人们全都召集在一起询问。”
楚钰秧说:“对了,打更人也找来问一问,问问他有没有看到可疑人在子时前后出入过这里。”
卢之宜立刻点头。
现在煮雪山庄上上下下就属卢之宜最忙,他进屋还没多长时间,又有小厮急急忙忙的跑过来了,说:“少庄主,老庄主的病又犯了,您快去瞧瞧吧。”
卢之宜一听,有点着急,说:“楚先生,这件事情就拜托了,卢某感激不尽。”
楚钰秧摆了摆手,说:“好说好说。”
卢之宜神色匆忙的就此离开。
卢之宜离开之后,门一关,楚钰秧就听赵邢端忽然说:“卢之宜很好看?”
楚钰秧难得一愣,仔细回忆了一下,笑眯眯的说:“你这么一说,长得也还算不错呢。”
赵邢端差点被他气吐血,说:“所以你才这么热心的帮他查案?”
楚钰秧不服气的说:“端儿,我都跟你说了几次了,我不是这么肤浅的人。”
赵邢端笑而不语,显然不信。
楚钰秧说:“因为他还算有礼貌。”
临近中午时分,小厮丫鬟们就来告知了,说少庄主说请大家到厅堂用午膳。
众人有些不愿意,他们现在都没食欲,谁想再吃什么宴席,只想安安静静的等着凶手被抓住,或者大雪停了好下山去。
不过小厮丫鬟们说厅堂的午膳都已经备好了,所以大家就算不乐意,也只能过去了,总不好真的一点也不给主人家的面子。而且看小厮丫鬟的这架势,他们不过去,午饭也不会有第二份送过来了,不过去就只能饿肚子了。
楚钰秧听说有饭吃了,是很开心的。这里太冷了,必须吃点东西才能觉得暖和,不然肚子里没食儿冷的慌。
众人就纷纷往厅堂里去了,全都结伴而行,这种时候就连单独走路也是不敢的了。
坐在同一桌的仍然还是楚钰秧赵邢端他们一行人,不过他们从门口挪到了首席旁边,所以隔壁桌子的人全都换了。魏家老二,还有他媳妇李氏是坐在首席上的,就在旁边不远。尤其楚钰秧和李氏,离得简直太近了,就跟坐旁边没什么区别。
李氏一坐下就发现了楚钰秧,然后就不干了,叫嚣着要换地方。
不过现在大家已经够烦的了,并没什么人搭理她。李氏嚷了一会儿,自己生了一肚子气,最后还是在那位置上坐下来了。
卢之宜恐怕是被事情耽搁了,还没有过来。管家倒是先来了,抱歉的说道:“老庄主的旧疾犯了,少庄主和大夫正在给老庄主诊治,众位请先用午膳,一会儿少庄主就到。”
赵邢端一看这架势,估计其实卢之宜只是想用午膳的理由将所有人都聚在一起。
菜肴都端上来了,为了给大家压惊,竟然比昨天寿宴的菜肴还好不少。楚钰秧一瞧就没眉开眼笑的,估计只有他吃的最开心了。
小厮丫鬟还在不断的鱼贯而入,将新做好的菜肴摆放到各位桌上。
隔壁桌的李氏忽然干呕了一声,说:“这是什么东西,看着这么恶心,太恶心了,别端上来,拿走拿走。”
丫鬟被她吓了一跳,赶紧说:“这是东坡肉。”
“看着就恶心,都是大肥肉,让人怎么吃啊?”李氏挑剔的说着,用帕子捂住了口鼻,还不断的用另外一只手扇风。
魏仲文小声说:“要不放远点,就闻不到了,可能有别人想吃。”
李氏一听就火了,说:“这种猪食谁会吃啊?我是不是你媳妇啊,你怎么竟帮着别人说话。”
一桌子人都很尴尬,结果那盘子东坡肉就没能上他们的桌。
楚钰秧一瞧,眼睛就亮了,说:“他们不要,就放我们桌子吧。”
小丫鬟刚要端下去,听了楚钰秧的话,就把多余的这一盘子东坡肉也端到楚钰秧桌上来了。
楚钰秧笑眯眯看着小丫鬟道了两次谢,那小丫鬟脸一红,低着头赶紧跑下去了。
赵邢端:“……”
楚钰秧显然没注意小丫鬟的举动,他两眼冒光的盯着两盘东坡肉。看来卢家的大厨子手艺不错,东坡肉做的看着就诱人,晶莹剔透的。
楚钰秧不客气的夹了一块,两口吃掉,赞叹道:“端儿,好吃。”
赵邢端并不偏爱这种肥肉,不过看楚钰秧吃的带劲儿,竟然有点被感染了一样,也就夹了一块吃,味道的确还不错,不差于京城王府里的厨子。
楚钰秧一连吃了好几块,大有种风卷残云的架势。
隔壁的李氏冷笑了一声,说:“下九流就是下九流,吃这么恶心的肥肉,你到底懂不懂养生啊?”
楚钰秧将一块东坡肉塞进嘴里,不急不缓的嚼着,嘴巴鼓鼓的说:“阿姨,我跟你说吧,我以前一邻居,那老爷爷活了一百二十岁呢,你知道为什么吗?”
李氏一愣,不服气的说:“难道他天天是这么恶心的东西?”
“因为……”楚钰秧眨眨眼,真诚的说:“他话不多,而且从来不管闲事。”
本来大家都竖着耳朵等着听老大爷长寿的秘诀,哪想到楚钰秧的后话竟然是这么一句。
李氏愣住了,瞬间就明白过来,楚钰秧实在戏弄自己。
旁边有人后知后觉,忍不住笑出声来。
如此一来,李氏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如果不是旁边魏仲文拦着,恐怕李氏就要跳起来跟楚钰秧拼命了。
楚钰秧嘿嘿一笑,占了便宜觉得心情愉悦,眼看着盘子里只剩下最后一块东坡肉了,他立马伸筷子要夹。
不过有人动作更快,楚钰秧筷子刚伸出一半,最后一块肉已经被旁边的赵邢端给夹走了。
赵邢端动作也不显得有多快,看起来有优雅极了,在楚钰秧哀怨的目光中吃了最后的东坡肉。
楚钰秧说:“端儿你怎么跟我抢吃的。”
赵邢端说:“你的话很多,而且总喜欢管闲事。”
楚钰秧说:“没关系,一百二十岁太久了,我只要活到一百一十九就满足了。”
就在大家基本上都吃饱了的时候,卢之宜才姗姗来迟,总算是露面了。
卢之宜给大家道歉说来晚了,然后就切入了主题,说:“为了方便查案,也为了找点找到凶手,让大家全都放心,请大家告知一下昨天晚上子时前后的行踪。”
众人虽然不乐意被问,不过也想要早点找到凶手,所以就全都说了。
昨天寿宴上就出了事情,回去之后已经很晚了,大家全都闹腾的累了,子时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睡着了,都没有出房间。睡觉这种事情,有人能作证的实在是太少了。
所以等大家都说完,其实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
问完了话,厅堂里还是很安静的,大家似乎都在思索谁是凶手。
有个人忽然说道:“没准凶手根本不在我们当中,而是卢家的人。”
他说完了就有几个人躁动不安起来,说:“没错,你们在山上住了这么久,突然办寿宴,现在想想太可疑了。”
卢之宜一听,有些不悦,不过还是客气的说:“朱伯父和吕伯父这话小侄可不爱听了,我已经刚才让管家把下人们全都叫齐了,如果有人怀疑,可疑亲自去问话。”
第一个开口的人叫朱兴常,听起来和煮雪山庄还有点交情。第二个开口的叫吕深,他们同坐在一桌,看起来以前也是认识的。
早上那会儿有一伙人急着要下山,其中就有这两个人在,不过那伙人现在也全都坐在这里了,毕竟大雪封山,他们走出没多远,只能又回到庄子里来。
朱兴常冷哼一声,说:“问话自然是要问的,不过我觉得也没什么用,你们嘴里头没有实话。”
卢之宜很生气,但是念在他们好歹辈分高,所以并不表露出来。卢之宜让管家把所有下人全都带过来,就带到厅堂的外面,聚集起来,当着大家的面问话。
楚钰秧托着下巴,眼珠子转来转去。
赵邢端说:“你又在想什么坏主意?”
“我很冤枉。”楚钰秧说。
赵邢端说:“你眼珠子转的时候,难道想的不是坏主意。”
楚钰秧说:“我眼珠子转,说明我在高速思考,这是我聪明的表现。”
赵邢端笑了一声,不过显然不是赞美的笑声。
负责在客人厢房附近打更的人说:“昨天打更是我负责的,子时左右,并没有什么异常发生,我也没看到有人从那院子里进出。”
然后是一个小厮说:“昨天老庄主子时左右突然犯病了,一直咳嗽喘不出气来,住院那时候几乎没人睡着,都在忙乎这呢,大家都能作证。”
旁边的丫鬟附和的点头。
庄子里的大夫也说昨天卢铸半夜犯病,所以他们都没睡,忙活了好久,一直到天快亮了,这才消停下来。
那朱兴常说:“大家都说了,现在就差卢少庄主你没说行踪了吧?”
卢之宜听他针对自己,不慌不忙说:“昨天祖父子时左右旧疾复发,不能入睡,我听说了立刻就赶过去陪在左右,小厮丫鬟管家和大夫都在旁边,直到天亮才回去休息的。”
楚钰秧托腮说:“看来这位卢少庄主,还是个孝顺的呢。”
赵邢端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
楚钰秧皱眉,说:“大家的说辞都很正常啊,虽然好多人没有证人,不过睡觉的时候找出证人才不正常,完全想不透啊。”
赵邢端听楚钰秧说想不透,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应该皱眉。
事情全无头绪,大家只得散了,一整天倒是过的平安无事,没有人在被杀死。
天黑的很早,因为雪大,天一黑了月光也没有,煮雪山庄里显得特别的阴森。
一到了晚上,大家全都不出门了,外面只有小厮丫鬟还在走动,然后就是打更人的敲着梆子的声音。
赵邢端从外面回来,刚去吩咐了自己的随从,这几天再探查一番煮雪山庄。
他推开门走进来,绕进里间,就看到楚钰秧已经裹着棉被坐在了床上,冻得鼻尖都红红的。
赵邢端一瞧,瞬间就想到了昨天晚上的种种……又有点不自然。
赵邢端说:“你这么早就要睡了?”
楚钰秧说:“不是啊,我是觉得冷,所以裹上被子而已。”
赵邢端虽然和楚钰秧说着话,不过他脑子里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赵邢端想着,今天晚上或许自己应该让楚钰秧到外间去睡,以免……
不过昨天半夜刚发生了命案,凶手还不得而知,让楚钰秧在外面睡实在不安全。
难道自己要去外面睡?赵邢端这么一想脸就黑了,他堂堂端王爷,有一天要在外间睡丫鬟小夜用的小床榻?
纠结了几个时辰,最后赵邢端还是没有把楚钰秧丢出去,他们两个继续同床共枕的第二个夜晚。
楚钰秧还是睡着之前特别的规矩,睡着之后就特意的肆意。
不过这次,楚钰秧都没有肆意多一会儿,就听到外面有敲锣打鼓的声音,一下子就给吵醒了。
有人高声喊着:“抓到凶手了,抓到凶手了!”
楚钰秧一阵迷糊,脑袋又昏又涨,坐起来问:“现在几点了?他们说什么呢?”
赵邢端已经披衣而起,快速的穿好衣服,说:“刚过了子时,外面有人在喊凶手被抓住了。”
楚钰秧揉了揉眼睛,终于醒过闷来了,也赶紧穿衣服,说:“这么快就抓到凶手了?”
他们穿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有好多人了,有的人连衣服都没穿整齐就跑出来了,有的人其实干脆还没有睡下。
大家全都往隔壁的院子跑过去,估计凶手就在那里。
楚钰秧他们也快步走了过去,院子里已经站了好多的人,打着灯笼灯火通明的。
楚钰秧挤进去,问:“怎么回事?”
站在他旁边的正好是魏仲文,小声的说:“听说凶手行凶的时候被抓住了。”
“行凶?”楚钰秧一愣。
魏仲文叹了口气,说:“是啊,那位朱兴常朱爷被杀了。不过好在凶手杀了人没来得及跑掉,就被抓住了,还抓了个显形。”
楚钰秧立刻问:“凶手是谁?”
魏仲文说:“就是那个叫吕深的。”
魏仲文就住在这个院子里,所以知道的比较详细。
他说刚才子时刚过,他还没有睡着,忽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喊声。好多同院子的人都听到了,全都跑出来查看情况。他们发现喊声是从朱兴常的房间里传出来的,推门一瞧,朱兴常坐在外间茶桌边的椅子上死了,胸口被刺了一剑,好大一个血口子,鲜血一地。
而众人口中的凶手,就是吕深,就坐在死者对面,一脸的惊恐和呆滞。吕深的右手食指上全都是血,茶桌上赫然有两个用血写成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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