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哥摸了摸脑袋,饶有兴致地道:“想知道吗?好吧!那我就从头讲来。是这样,那年冬天,家里比较闲,正准备进城里找点事做,偶然有一次听人说,海口刚建省很热闹,我跟你嫂子商量一下,觉得这个地方一定机会多,所以我就坐了火车来到广州,到广州本想搭轮船到海口,可是海上一连起了几天的大风,客轮停运,我听别人介绍可以坐大巴到海安,然后再坐渡轮到海口。这样我就坐上了大巴。大巴开出广州的时候天就黑了,一上车我也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头半夜还好,可是车不知到了什么地方,我就被一声哎哟声惊醒了。我从梦中惊醒,吓了一身冷汗,睁眼一看眼前一片漆黑,黑得好象瞎了眼一样什么也看不见,我心想坏了,难道睡了一觉眼睛瞎了吗?后来我仔细一看,你猜怎么着?”
三、
周大哥有一张民间说书艺人的嘴皮子,又有农闲时在打谷场上练就的琢磨人心理的本事,此时小邱置身在灯火通明的夜市里,可是眼前也是什么都看不见。
周大哥继续说:“原来一个人的后背正挡在我的眼前,正挡住了我的光线。这人正被人拽起来搜身,声音就是从他嘴里发出的,我再往前后左右看看,原来车上有许多人被搜,我心想坏了,碰到劫道的啦,我想起你嫂子在我出门的时候告诉我的话,她千叮咛万嘱咐说在路上千万别管闲事。我就闭眼假装睡着,反正我也不怕,第一我把钱放在鞋里了,这也是你嫂子在我临出门时嘱咐我的话。真是家有贤妻,男人在外没有恨事呀!你嫂子是个好人呀。我正想着,车厢里就乱成一锅粥了。终于有胆子大的人反抗了,我仔细一听跟他们对打的都是些北方人,这些南蛮子烂仔不是个儿,几下子就被人家打下去了。就在混战时,我就感觉一块儿有点分量的东西掉在我腿上,我一摸他没摸着什么,我也没在意,没想到这帮小烂仔们被打下车后,司机却不干了,死活不开车,说这些烂仔以后会专门盯着他,会找他的麻烦。这不行啊!车不开走,我们总不能困在路上吧?所以一车人都下去劝他,我也下去活动活动筋骨,后来司机终于被说服了继续把车开到海安。我回到座位上时,手在座位上碰到一块冰冷坚硬的东西,我拿起来也看不清楚,黑影里摸它知道它是一个像牌子一样的东西,上面还系着个绳子,就是这个,我从来没有换过。我看看周围人谁都没有注意我,我本想喊:是谁丢了东西?可是突然想起你嫂子嘱咐我在外不要管闲事的话,又把到嘴的话咽进肚里,随手把东西揣在口袋里,天快亮的时候车到海安,可是偏偏风大,过不了海,又在码头等了几个小时。我都快忘了在路上捡到过一件东西,直到我想抽烟,掏烟的时候才把它掏出来,在大白天看,才知道它长什么样,是个什么东西。”
小邱听得快入了迷,又把这块绿物件凑在灯光下仔细看着。
小邱问:“你说这是什么东西做的?”
周大哥说:“玻璃的,一看就知道,玻璃又有点杂质,所以它看上去不完全透明。”
“哦,原来是玻璃的,我说呐,肯定不值钱,也许是人家不要的东西,咦?这是用来戴的吧?”
“用绳系着的,可能是吧。”
小邱拉着绳子,把它对着灯光,看物体里面漂浮着的绿云:“周大哥,你仔细想想,这是谁的东西,他带着这块东西上路,干吗?”
“不知道,哄孩子的东西吧,一个玻璃玩意顶多值十块八块的,谁丢了也不心疼。”
“你身旁坐的是什么人?”
“早都不记得了。这块玻璃是从上面掉在我腿上的,我记得清清楚楚,它很有分量砸在我腿上的嘛。”
“这么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嗯……不是,这几年我只要看到它,我也想这个问题,有一种可能:肯定是车里打架的人谁掉的,因为我是坐着的,他们站着的,可是,到底是烂仔的呢,还是乘客的,我就搞不懂了。”
“一定是乘客的,烂仔来打劫的,还会戴这个?又不是去哄孩子。再说哪个男人会戴这么大的一块东西在身上,碍手碍脚的。”
“男人不会戴这么一大块东西,可是打架的都是男人啊。”
“只有一种可能,……。人家本来就是不想要,所以随手就扔掉了,反正是一块玻璃工艺品嘛。”
“可能,你说的也有道理,拿去玩吧,也算我给你留个念想。等以后,你在海南发了大财了,可别忘了你还有个周大哥。到时候,你一挥手,你周大哥一定会为你鞍前马后效力。”
小邱听了拍了拍周大哥的肩:“那是一定,看在你献图有功的份上,我封你为山上第九把交椅,荣升你为上校副官。”
周大哥两手一拱:“谢三爷栽培,老九这厢有礼了。可是,可是……三爷,这官是不是有点小了。”
小邱手一挥说:“这样,等咱们冲下威虎山,捣毁夹皮沟三爷我给你官封三级,长枪短炮各……五十。怎么样?”俩人都开心地笑了。
在冬天潮湿的海口夸下海口,谁也不会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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