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崇祯到现在也不太清楚那个在河南战场表现不错的唐参将的姓名,但是,在这次升迁予夺的过程之中,让他又有了些朕大权在握的感觉。哪怕你是督师大人,只消得朕的一道旨意到军前,你便是一个阶下之囚!
“大伴,你和御马监的几位管事太监,召集神机营和三千营的将领们一道议事。速速拿一个章程出来,朕要大举编练京营新军!”
“还有,你选拔得力之人往山东去一趟,到济南去见见那位李大公子。务必要好言好语的,朕要编练新军,少不得要请他出人出物出力的!”
王德化心中突的跳了一下,“皇爷,扩充编练京营人马,要山东出些人手帮助编练。此事李华宇自然不会推脱。但是,若是要他捐助物品,报效钱粮,此事怕是难了。据说他在山东登莱等处也是花费巨大。兴水利,抚流民,开荒土,建港口、铺道路,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奴婢担心。。。。。”
“那就照价给钱便是!朕的内库之中如今还有些钱粮!此时不用,更待何时?”崇祯心中也是颇为笃定,他也盘算过,眼下几处港口通商口岸所收取的关税,每月平均算下来也有二三十万银元入账,除了供应宫廷的一些开支之外,可以全数拿来练兵,向南中购买军器粮草,向蒙古购买马匹,只消得半年以上。一支强兵便又在手中了!
一条黄河,便是一道阴阳界。黄河以东、以北的明军控制区内,戒备森严,各处州县的民壮被抽调上城防御,各处士绅们则是声嘶力竭的要求百姓乐捐乐输,为保全家园田舍祖宗庐墓而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各种的田亩加派,无声无息的又多了不少。
而在黄河以西、以南地域内,义军则是一派欢腾气象。
多年来,洪承畴、孙传庭、左良玉这几个人便是悬在他们头上的一柄利剑,一柄重锤。朝廷用他们来对付李自成、罗汝才等人。面对着这几个朝廷倚重的统兵将领,义军从李自成以下都几乎有了心理障碍,心理的阴影面积极大。
可是,现在不同了!
顾君恩的战略战术已经完成了两步。而且都已经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南面,左良玉在九江、武昌一带苟延残喘,名义上是防备义军继续向东流窜,袭扰留都南京。其实,如果不是在安庆江面有溯江而上的南粤军水师驻防拦阻了他的去路,只怕他早就跑到南京的江面上了。而义军已经开始在德安、承天、荆州等处派遣官吏。管理地方,同时,按照万历年间的标准对士绅免税的田亩面积重新进行核算,实行统一累进制钱粮制度,土地越多,征收的钱粮便越多,同时允许那些为了躲避钱粮税赋而投献的佃户取回自己的土地。汉水两岸的鱼米之乡,成了义军最可靠的粮草来源。
在河南,诱敌深入的战术取得了惊天战果,孙传庭在陕西殚精竭虑训练出的十多万军队,变成了义军口中的美食。而在不远处,一块更加诱人的美食也是唾手可得。
“潼关!”
闯营的几乎所有出身于老八队的将领,参加过潼关南原大战的将领,一起勒马眺望远处的十二连城,口中喃喃自语。便是勇猛强悍如刘宗敏、郝摇旗,也是眼角噙着泪花。
“娘的!潼关,南原,多少好兄弟倒在这儿了!今天,大仇终于报了!”郝摇旗的话,说出了闯营众将的心声。
孙传庭这支人马的覆灭,对于义军来说,眼前的潼关不再是拦阻他们的铜墙铁壁,而只是一座纸糊的关城,丝毫不能拦阻他们那颗急于衣锦还乡的热切欢腾的心!
只要他们愿意,他们随时可以踹开这座横亘在他们返乡途中的关城,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关中平原上,然后敲锣打鼓吹吹打打的到西安城下,一直回到陕北去。
“到那个时候,大元帅便正式登基做皇帝,咱们这些人,也就是正儿八经的开国功臣!都弄个伯爷、侯爷的当当!然后回老家去,起宅子,买田地,娶婆姨,生他一炕的娃!”
几个闯营的将领满怀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在山丘上意气满满的挥动着马鞭朝着隐约可以望见的潼关天险得意的叫嚷着,咒骂着。
在他们身后的五里川盆地,从狮子坪到五里川,方圆几十里范围内,人声鼎沸,往来如织,昨日的战场,今天却是一个热闹非凡的集市一般。
那些放下了武器,解下了甲胄的明军士兵,大抵按照每百人为一队,胡乱裹着些御寒遮雨的衣物,在树林和田野上坐着等候着义军兵丁的招呼。距离他们较远处,几十辆大车正运来碗筷,数百口大小锅灶和炊事车正在热火朝天的为他们烧水煮汤。
“大元帅有令!大家都是陕西乡亲,放下了刀枪就是一家人!今天,大家到了我闯营了,没得别的吃食,吃面!吃馍!”一个闯营小头目手扶腰间宝刀,得意非凡的对着眼前数以千计的明军俘虏宣示着李自成的军令。
而一些已经吃饱喝足,身上暖和了许多的明军,则是干劲十足的打扫着战场,将散布在数十里范围内的刀枪甲胄辎重车辆旗帜帐篷锅灶骡马一一收拢,然后分门别类的各自集中。
更有不少人喊着整齐的号子,用粗大的缆绳将那些沉重的火炮从沟底拉出来。
“李哥,咱们这次可是赚大发了!”罗汝才眨巴着小眼睛,得意洋洋的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战利品,捻着一撮胡须笑着不停。
确实是堆积如山。
单单是缴获的刀枪,被义军当中负责管理的辎重的人很是仔细的用木头在地面上制成架子,防止刀枪因为被雨水侵蚀而生锈。每个木架上,纵横有序的摆放着同一制式的刀枪。
“横着摆十柄刀,竖着再摆十柄!这样回头算数时也省事!”不停有义军的司务们吆喝着那些临时充作苦力的明军俘虏,指点他们该如何码放这些刀枪。
外号曹操的罗汝才,饶是征战了半生,也不曾在这么一个空间内见过如此多的刀枪。一人多高的刀枪垛,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各色刀枪,一眼望不到头。
“小吴,这些缴获的战利品,统计出了数目没有?”看着满眼的战利品,李自成和罗汝才都有些目眩神迷,颇有些土包子进城的感觉。
“回大元帅,大将军,目下还在统计。不过,截止到午饭前,已经有长枪三万余支,各色刀一万有余,弓一万一千余张,箭矢甚多。各色辎重车辆五千有余,各色头盔四千余顶,棉甲一万余件,皮甲七千余,铁甲和南蛮甲亦有四千余。”
“骡马和火器呢?还有各色火炮呢?”
罗汝才打断了李自成的中军总管吴汝义的汇报,他发现这些数字当中,没有他急于知道的数字。
“火器和骡马?大将军,火器是由震山营和炮营负责收集的。这个我暂时不知,至于说骡马,各营都还不曾上缴。”
义军各部当中,缴获了骡马很少有能够如实如数上缴的。这点罗汝才也清楚得很,毕竟他的部下也是这么干的。但是,所有孙传庭十几万部队的火器只允许张鼐和罗虎两人的部队收集,这副吃相未免太难看了些!你李自成的军队要编火器营,要编炮营,难道我老罗的部队就不知道火器的好处吗?想起了在德安承天四府,袁宗第的那副难看的吃相,罗汝才就气不打一处来,本来是按照约定,派遣官吏也是闯六曹四,可是袁宗第却是一口气把四府的官吏全数派了!
罗汝才讪笑了两声,带着自己的大队护卫策马而去。
“闯王,眼下孙传庭已经完蛋了,放眼大明天下,没有人是咱们的对手了!咱们是不是该琢磨一下割掉这个瘤子了!?”李自成的中军主将高一功凑到他的耳边,望着罗汝才远去的方向,低低的声音向姐夫问道。
“此时却是不可,他的兵马还有不少远在南阳,老回回等人也还不曾与咱们会哨,倘若是此时做了他,他的军队就跑了,白白的便宜了别人!”李自成眼睛里放着一丝转瞬即逝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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