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已然过去,初春悄然将至。
小院里空旷,幽冷,却已可隐隐闻到早春的气息。
院子里放着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一坛酒,一盘花生,两斤牛肉。桌子小而窄,已没有其他东西。
一个人冷冷的坐在桌子旁边的椅子上。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神显得孤寂而阴沉。
只见他左手取花生,放入嘴里,慢慢嚼了,然后再用左手拿起酒坛,放在嘴边泯一口再泯一口。他的动作重复而又缓慢,笨拙而又优美。他这人似乎很懒,因为他从不舍得用他的右手。
他的右手始终握着一把剑。
剑修长,却没有剑鞘。他的手就那么握着。他握的自然是剑柄——柄尾还镶着一颗明珠。
然而平时他不总是握着这剑的,平时他只是随随便便地将剑插在腰间。
而今夜他却始终握着他的剑。
因为明天他要杀人。
每次他要杀人,他总是会好好放松一下的。战前三天里他已不断沐浴,更衣,熏香,他绝不容忍自己有一丝不洁。
因为杀人是一件肮脏的事。
迄今,他已杀过四十七人。
他要对他的剑负责。所以,他杀的人自然都会武功,且出手不俗。
明天要杀的人将成为他剑下第四十八个人。
他是刺客,杀人是他的职业。这单生意他的报酬是十万两。
忽然他握剑的手变得更紧了,他的嘴角也扬起了一丝微笑。
微笑——大笑。他差点笑出声来。
他的眼神却望向远方,因为前面七丈外的柳树下似乎有个黑衣人影。
他的眼力一向很好。
他本该窜出去瞧瞧的,他相信他可以抓到那个人,因为还没有人能从他的剑下逃脱。
可是他并没有,因为那个人已到他跟前。
好快的身手,他心中不由一凛。
“你就是一剑终?”黑衣人道。
“是!”一剑终冷冷道。
“听说你是个杀手?”
“是!”
“你要杀谁?”
“你”
话音甫落,只见一剑终已提剑而起。
“你是不是呆子?”黑衣人冷笑道。
“什么?”一剑终道。
“杀我有酬劳么?”黑衣人忽然问道。
“没有。”一剑终淡淡道。
“没有酬劳而杀人,你岂非是个呆子?”黑衣人笑道。
“因为我想杀你。”一剑终淡淡道。
“可是我不用剑,你的剑下难道也杀无剑之人?”黑衣人叹了一口气,问道。
“我只杀两种人,一种是该杀的人,另一种则是对我有威胁的人。”一剑终盯着黑衣人的眼睛,冷冷道。
一剑终话未说完,剑已指向黑衣人。
剑声若龙吟,剑气干云霄,雪亮的剑锋,薄而锋锐!
谁也无法形容这一剑的速度,同样,谁也无法形容这一剑的威力,这一剑已直刺黑衣人胸膛。
眼看黑衣马上就要命丧当场!
剑意森寒,黑衣人突然感觉到连手脚都已冰凉。
可是黑衣人却并没有怎么动,他只侧了侧身子,虽只几寸,却已避过了要害。
同时,他的手突然急起,五指聚拢成爪状,抓向一剑终的肩头。
一剑终已发现,这人的手就是他的兵器,他的身体已和兵器融为一体。那奇异的手,奇特的形状,奇妙的动作,迅捷的速度……他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向他的肩头聚拢。
这一刻,他意识到江湖中几乎很少有人能躲过他这一抓之势。这一抓下去,力度似乎也不怎么刚强,但是恰到好处,如果用对了力,再硬的骨头也势必会粉碎。
一剑终的肩头也并不比其他人的结实坚硬,被这一抓肯定也会粉碎,因为他已认出对面黑衣人使用的是江湖失传已久的五指穿心搜魂手。
这功夫据说邪门阴狠的紧,二十年前就已经绝迹江湖了。这黑衣人看起来很年轻,这种年纪本不该能学会这种武功的,即便学会也不应有多少功力。
可是这黑衣人的功力似乎很深,一剑终的掌心已沁出汗来。
一剑终此时知道决不能让对方的指尖碰到自己,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他剑锋一转便削向黑衣人的臂膀。黑衣人见势,只得左手一格,右手急忙收招,跟着身子后退。饶是如此,一剑终肩头的衣服还是被撕出一大片来。
幸好黑衣人只是抓向他的肩头,否则若抓向他的脖子,此时一剑终已是一具尸体。想到这里,一剑终不由暗叫一声“侥幸”!
他实在也想不到眼前这个瘦弱的黑衣少年,竟然会有如此功力。只怪一时大意,差点便送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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