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若嫣笑低了眼眉,半嗔薄怒地看了眼他。
刘去唇色一勾,忽而疾步朝她而来,拦腰将她抱起,笑,“走,跟我回去吧。”
石若嫣一讶,未想及他会如此,脸上一热,绯色直蹿到耳根尽处,“可是嫣儿听说,今晚上爷可是答应了蓉妃妹妹要去她那的。”
夏侯蓉,刘去侧妃——平阳公主与汝阴侯之女。
“无碍。今晚我哪也不去,你陪我。”刘去睇着她,眼眸幽深。
石若嫣鼻间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草木香气,他的脸色如玉晶莹,和着头顶上那一方幽蓝夜色,宛若繁星璀璨,天河静美。她一笑,终于慢慢阖上了眼眸,安然地将头向他靠过去,偎在了他怀里。
“博陆侯见过刘太师。”
低哑的一道男声,带着几分艰涩。突地一下,撞破了这份宁静。
石若嫣一震,睁开了眼。
刘去依然抱着她不动,只笑着问道,“这么晚了,怎么博陆侯还在宫中?”
“哦,是这样,陛下最近夜不安寝,临睡前唯独好一口子孟家中所酿的桂花酒。是以,姨母命子孟送来。只是,我来时太师已在里面了,所以子孟便四处逛了逛,等太师与姨母叙完了才进去的。”
石若嫣面前,霍光缓缓施礼,渐次抬眸间,眼光往她脸上一扫,眸色微深,黯不见底。旋即,又立刻别过脸去,似是要避嫌。
他口中的“姨母”,便是卫皇后卫子夫。他本是霍去病同父异母兄弟,但卫子夫赏其才干,便令他和霍去病一道喊她姨母。霍去病常年在外,反倒是他与卫子夫更为亲厚些。
石若嫣的眼光一烫,忽而看见了月光下,他手上,正戴着的是一枚……翡翠戒指。
她咬了咬唇。
彼时,刘去已抱着她走远了些,声音淡淡从她头顶上方传来,“怎么,还想他?”
她不答,过了好半会,才突然轻声道,“爷,如果嫣儿说,嫣儿想的是你呢?”
这一夜,也不知是怎么了,赵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晚上睡不踏实,眼皮还老一跳一跳的。
她瞪大了眼睛,看见外面陡然乍现的雪白月光,自我安慰道,难道这就是考前综合症?
她其实不是真听不懂夏侯十二那几句话的意思,而是始终顿悟不了这名啊顺啊花啊水啊到底和明日对策有何关系?……他终于给她划出了大纲,可惜她找不到重点。
第二天一早,外头突然停了辆很是奢华高端的轿子。赵杏不记得她曾花钱雇过轿子,正看清风时,那人自报家门,称是宫里的官差,特意来接她去参加这场帝聘的最后一关——对策。
哦……赵杏笑着挠挠头,看来是霍光。他不仅将自己的住址告诉了夏侯十二,也告诉了官府。
嗯嗯,霍光这个人还是不错滴!赵杏一边笑眯眯地围着轿子转,一边不断点头啧啧称赞,土豪,霸气,够兄弟!
清风十分鄙视地看了她一眼,与其余众人便跟在了轿子后面,打算之后候在宫外等她。
好轿子就是不一样,又稳又香很是舒服。赵杏在轿中闭目养神了一会,待轿子行至正阳大街,突地一下,只听得外面车马急促,街面上不断有人急奔而过,急促着喊叫着,“不得了了,不得了了,你们快去看,西风楼里出人命了。”
“了不得了,了不得了,前面有人拦住京兆尹杨大人的轿子告状,似是出了大血案。”
人声嘈杂。
赵杏猛地一惊,睁开眼,迅疾掀开了帘子。
却不料,帘外惊云一张冷脸猝不防地伸过来,用手一扯,将帘子又重新拉下。
赵杏挠挠头,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那片被惊云狠狠拽下,仿佛还在不断轻摇的帘子。摇啊摇啊,摇啊摇啊……
顷刻之间,竟仿佛变成了那日,刑场之中,高高在上,远拂她脸面而去的那一截黑色的官服。
刘去,我们终于要见面了么?
天地仿佛也在这一刻安静下来。
穿过长长的宫墙,碧色烟青,罗红金瓦。
她,终于走上了大汉的庙宇。
未央宫前殿。
俯首,躬身,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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