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错漏更改:天禄阁为西汉图书馆,宣德殿才为西汉处理政务之地。】
忽而,刘去按桌而起。
众人一惊,只见刘去眼色却并未往卜世仁看去,而是嘴角微微噙着笑意,瞥向了汲黯。
“京兆尹杨守敬隶属右扶风门下,大理监、卫尉吏部等亦是为右扶风督管。此事关乎楼兰国太子,一经三处,竟无人向右扶风上报?还是说,实际上右扶风早已了然,只是未汇报给本王?直到这事越闹越大,捅到了中尉少府,丞相报到左冯翎处,左冯翎又会晤本王,本王才刚刚知道!”
刘去竟然问罪与汲黯!
宣德殿诸人无不面色一诧,心里忖度着汲黯要如何回答——
若说杨守敬、卜世仁和张曼倩等人确实曾汇报与他,但他却没有报给刘去知道,这无异于直接向刘去宣战;若说这些人并未向他报告,则防不住刘去会借此杀鸡儆猴,打压他的这波党羽。
他苦心谋算多年,论实力完全可与之分庭抗礼,前次陶望卿一事,他已经退让,此番再退,叫追随他的人怎么想?
赵杏心口怦怦乱跳,暗自思忖道:
今天进这宣德殿的哪一个不是人精,以白吟霜的脾性,假使一放,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缘何杨守敬依旧将其放了出来?
此事,若杨守敬先将白吟霜扣押,待楼兰太子离去,便可安然了结了。
相反,白吟霜一放出来,她就势必会去再找长安城中其他官差衙门投诉此事,紧接着,便会将事情闹到人尽皆知,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这点,她都瞧得出来,为官多载的杨守敬更无道理看不通透!
是了,这几个大官个个都明白得很,亦早察出不妥,只是无人想接球罢了。
石丞相更是人精,一边先将白吟霜押送回大理监,一边再去汇报给公孙弘,如此一来既不会得罪右扶风,又可通过左冯翎将此事告知刘去,这样事后刘去又岂会责他?这番左右逢源,便漂亮地出了困局。
只是最终最头疼的却还是当今的代政之人,刘去。
他是办还是不办?
办,秉公处理,势必会影响与楼兰国的贸易往来,大汉食粮短缺,届时百姓何存?更甚之,两国交战一触即发。
不办,偷偷暗箱操作大事化小,又因今日此事已曝光于万民面前而必受唾骂。
且,武帝身体近来每况愈下,朝中更传闻他要取而代之,如此风声鹤唳,他一面要为了兑现当日允卫子夫之诺,一面亦要为自己稳住朝局。否则,一朝跌落,万劫不复。
可如今,刘去办与不办,都将大失民心,动摇威信。
还有那大理监刺史卜世仁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见石丞相将白吟霜又交还给大理监扣押,如此一烫手山芋,他岂肯收?当下便设下牢头让白吟霜故意逃脱,所谓白吟霜引·诱不过是借口。
这一干人等,个个极尽盘算,无不都想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直至这烫手山芋被赵杏傻呵呵地接下来。
汲黯一笑,执笏出列,光洁下颌微微一抬,
“回禀太师,他们确曾向臣报告过此事。只是,臣……以为不必向太师汇报。当初,吾皇既同样赋予了汲黯监管之职,要的便是为太师分忧。若事无大小,皆要太师定夺,那还要臣来做什么?再说监管,那白吟霜也并无犯什么大事,这么做,百姓会以为太师要……杀人灭口呢。当然,后来,中尉少府不该拘也将人拘了,又转押至大理监,大理监弄丢了人,确是失职了,臣必定严惩。”
一句“中尉少府不该拘也将人拘了”,石丞相轻轻一笑,并未出言反驳。
卜世仁闻言当即跪下,高声道,“下官该死,下官愿受处罚。”
刘去眸光幽深,却始终按住桌面,不发一言,静听汲黯再说。
“太师,堂堂楼兰国太子,一国之储君却被一娼·妓所告,此事已属荒谬,总算杨大人一审定案,还太子清白。谁料大汉官员竟再次接下那女子的状纸,楼兰国国王焉能不大怒?楼兰国亦必举国震惊。况楼兰本就有意提高粮油价格,现下岂非火上浇油?”
汲黯眸中星光璨动,淡淡笑着,看向刘去,“是以,剩下的事,全仗太师了。太师说怎么办,咱们便怎么配合,务必稳住粮价才好。”
刘去唇角微扬,面色却是如霜,眉都微微拢了起来。
宣德殿中,一时气氛严峻。
陶望卿疾步走至刘去身前,端上新茶,不动声色地将他与汲黯的视线微微隔开。
汲黯眯眸望住陶望卿的背影。
连着赵杏,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汲黯此次不退且进,这位朝堂中与刘去旗鼓相当的右扶风袖手甩出漂亮一着。
他与楼兰国有私交,手捏楼兰国对大汉的粮油价格,虽说未必能压下多少,但效果必定比别的大臣去谈要好。刘去此时如何能斥罚其手下?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