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咬牙切齿道:“哦?朕倒想要听听看,皇后如何反对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
他不说,为何反对打开枷锁,而是说为何反对他。一下子就跟皇后对立起来。他如此态度鲜明,表明他的立场,为维护楚天阔。
更重要一点,他在向皇后暗示,适可而止,不要惹他。那日,在御花园的凉亭,他就已告诫过她,若她再执迷不悟,残害太子,他绝不姑息。
皇后若是听懂,收手还来得及。不管皇后的理由是什么,与太子为敌,就是与他为敌。
皇后当然明白皇帝的意思,然而,她擒住楚天阔,并下令处斩他,势必惹恼了皇帝。在皇帝昏迷期间,她搞这样的小动作,已经和皇帝闹僵,她还有退路吗?
她只恨天意弄人,在她未成事时就让皇帝醒来,坏了她的好事。如今,她只能背水一战。
皇后收敛了脸上的笑,面沉如水,反问:“皇上,楚天阔私逃大理寺天牢,私闯皇宫,条条死罪。是臣妾自作主张处置他。敢问皇上,为何要放了他?”
很好!皇后居然有胆量承认这事。皇帝怒火中烧,忍着没有发作。
对于皇后的质问,他已经耳熟。刚刚宋良如此问过,他也认真回答过。他有些狐疑,这宋良与皇后串通一气?他一定好好查这个宋良。
面对皇后,他实在不屑于搭理她。刚说过的话,他也不想再说第二遍。
于是,他干咳一声,对宋良说道:“宋卿家,你将方才朕说的,再说一遍给皇后听。”
被点到名的宋良,大吃一惊,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面上尽是惶恐之色。
他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如此倒霉,处处被刁难?皇后与皇帝明争暗斗,他夹杂在中间多为难。
他回答了吧,怕是得罪了皇后。要是回答了,算是对不起皇后,皇后会秋后算账。
他不回答吧,皇帝的命令,他敢不听?皇帝的命令不执行,他不要命了吧!
皇后的心里慌乱了一下,气愤与不满是有的,只是没有表现出来。宋良是她的棋子,皇帝要宋良解释。这不是拿她的矛,对付她的盾吗?
她的头隐隐作痛,人算不如天算。本以为斩了楚天阔就可以高枕无忧,谁知道皇帝会突然醒来?有皇帝护犊子,恐怕她对付不了楚天阔了。
她在心里叹息一声,强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不管怎么样,她要对付楚天阔,就要与皇帝为敌。既然走上这条路,她得硬着头皮走下去。
等了半天,宋良瑟瑟缩缩不敢开口。
没用的东西,皇帝在心里啐了一口。他冷冷瞪着宋良,声音带了一丝狠绝:“宋卿家!”
宋良身子霎那间凉了一大截,颤抖着说道:“皇上,饶命!臣什么都不知!臣记不清了!”
皇帝的恼怒之色非常明显,目光如刀望着宋良,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他冰冷的声音,低沉而干脆:“宋卿家未老先衰,记忆衰退,革去官职,贬为庶民。”
“皇上息怒!皇上开恩!”宋良面如死灰,连连磕头求饶。
皇帝的态度非常强硬,在场的人,无不动容,包括楚天阔。他觉得,他父皇真是英明神武。
皇后赔笑:“皇上,只因这等小事,就罢了宋良的官,恐怕会令朝臣寒心,望皇上三思。臣妾斗胆,恳求皇上给臣妾个薄面,饶恕宋良。”
她这是出面护着宋良。宋良为她所用,替她做事,她当然得维护他,不然,以后谁还敢听她的话?
皇帝本是吓唬宋良,并没有真要这么做。他知道宋良故意不说,对于宋良的行为很恼火,这人,他是不会重用了。不过,这样的处罚显得太重了。皇后说得对,因这等小事,罢了他的官,不妥。
他只得改口:“看在皇后求情的份上,暂时不罢免宋卿家官职,改为罚俸禄半年。希望宋卿家好自为之。”
宋良致谢:“谢皇上开恩!”他面上谢皇帝,心里谢皇后,对皇后感恩戴德。罚俸禄只是小事一桩,只要他不丢官,以后收取的钱财,那可比俸禄多多了。
只是,宋良哪里会知道,皇后替他求情,并不是帮了他,反而害了他。因为,皇帝罢了他的官,贬为庶民,其实是救他。当然,这是后话了。
见皇帝的面色缓和了下来,又没有人开口说话,为了缓解气氛,皇后勉强笑了笑:“皇上,既然宋良说不出所以然来,不如就皇上亲自跟臣妾解释一下吧。”
皇帝退一步,她就前进一步。对于刚才,皇帝蔑视她的行为,她是有些不快的。他宁愿叫人转述,也不愿亲自跟她说。
皇帝冷漠看了皇后一眼,没有搭理她。
皇后得寸进尺:“皇上?”
皇帝很不耐烦皇后的纠缠,只得对司空华道:“司空华,你来说。”
司空华被唤到,无可奈何,只好如实回道:“皇上之前下过一道口谕,特赦楚天阔出大理寺天牢。所以,他没有越狱……”
“哦?有这回事?本宫怎从未听说?”皇后吃了一惊,一脸茫然之色,不由得开口打断了司空华的话。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不知此事。
楚天阔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惊讶之情不亚于皇后。皇后的质疑没有错,确实,他身为当事人,都不知道有这回事。并未有口谕传达,更未再见过凤南阳。
难道,口谕是他父皇为救他,而刻意编造的?
皇帝好笑地看了皇后一眼,半真半假地笑着,沉着嗓子说:“依皇后之言,朕在说谎不成?”
“皇上,臣妾不是这个意思。”皇后笑得不怀好意:“这口谕,若是没有传达大理寺,那就做不得数。臣妾并不是怀疑口谕真假。皇上想下道口谕,那还不容易吗?只是,楚天阔若是犯事在先,只怕皇上十道口谕都救不了他。”
皇帝的脸,瞬间就绿了。皇后说的,分明在质疑他,说他临时下得口谕。
天子的威严,一再被触犯,皇帝无比恼怒,眸子里的怒火似乎都要将皇后燃烧殆尽一般。只是,他极力克制:“皇后顾虑得极是。恐怕,你是多虑了。朕早已下了那道口谕,并非此刻随口捏造。”
皇后还后知后觉,不知死活地回:“是吗?皇上,敢问口谕呢?可有证据证明?只有皇上一人说,空口无凭,不足为信!”
这话一出,所有人不可置信地看着皇后。她居然敢以这样的态度跟皇帝说话。
感觉这事不简单,一霎时,楚天阔心里,像海上波涛起伏汹涌。究竟口谕是真是假?这可是关系到整个大理寺的安危,叫他如何不担忧?
“大胆!”皇帝忍无可忍,暴喝一声:“夏惜之,朕已经忍你很久了!”
皇后这才发觉自己说过了火,触犯了龙威,慌忙跪下。
皇后这一跪,引得全场的人跟着跪了下去。
唯独楚天阔和皇帝两人站着,看着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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