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东楼听了,不由大惊。他心知这瘸子有几分本事,却不想竟然勤勉至此,一丝一缕线索,皆是心血铸就。
“若如此说来,袁大头等人仍逗留在本县,且分散隐藏各地?”
“是。县中各隐蔽处郡王的斥候应已查看清楚,小人却怀疑那几人分散而遁,极有可能隐于本县东边几个城镇之中,且应在市井之处。”
白甲垂眉敛目,语调平缓,只说有迹可循之事,让人无端信服。
守中瞧了一眼白甲,对东楼道:“这一干人胆子极大,又有城府,如此逃脱,定然有所图谋。我料他们定然再起事端,郡王须得乘胜追击,将之剿尽。不然后患无穷。”
赵东楼点头,他索性向守中讨要白甲,欲借用一回。白甲却有些不愿:“郎君伤重,气力甚虚,须得有人看护。何况此次败了这群悍匪,若有漏网之鱼摸来报复,岂不被人活捉?”
昌明欲言,守中却道:“不必担心,昌明在此,寻常几个人来也不怕。何况,——你去这一回,三五日便归。到时,咱们也该走了。”
东楼有些失望,若非守中受伤,自己实想多留他些时日。守中于他,似师似友,又好像两者皆非。相处一日,他便增一分敬仰。此人,便是自己想要成为的人吧!
东楼起身离去,经过厨房时,他脚步顿了一顿。容娘从熏黑的柴门后出来,盈盈一福,清丽的脸上笑意粲然,道:“可好?”
东楼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往昔时光,如箭矢般飞过,心中的那个人与面前的小娘子重合。他心中长叹:恰恰便是这个模样,不多不少,弗浓弗淡,非妖非艳,恰恰便是心中日日描摹的模样!他的心底一刀一刀,为她刻就的模样。丝丝缝缝,未有偏差!
千山万水,遇见时,不是罗敷有夫,却是使君有妇!
东楼微蹙的剑眉展开,冁然而笑,道:“甚好!”
……
回到房中,小环唠唠叨叨,甚怕大郎见怪。
容娘一边解了头上的包帕,散了青丝,一边笑道:“你不是念叨小郡王的好么,我去见他,你才有机会见到嘛!况且大哥又不是那般小气人,明知他于我有恩,行个礼有甚么好计较的。”
小环叹气,心中矛盾重重,觉得容娘避而不见不好,如此这般相见,也不见得便好。瞧瞧小郡王的眼睛,都移不开呢!
她自矛盾,有人却不矛盾,径自道:“院子狭小,小郡王时常过来,你无事不必出房。此外,镇上不甚安稳,你二人须得警惕,包裹不必散开。待白甲归来,咱们便走。”
容娘听得前半句,晓得大哥的意思了。此次相见便罢了,日后不必再见。容娘心中有淡淡的惆怅,但后半句的警示,让她心中一冷,她抬眼看向守中,惊惶道:“大哥……。”
守中瞧了过来,看见小娘子惊疑未定的神色,心道,到底还小,有些事便稳不住了。口头却道:“不必害怕,匪徒已灭。剩下的几个不成气候,昌明与四喜足够应付。”
七喜一旁讶异,适才大郎与小郡王所说,可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虽守中言语上轻松,到底将容娘移至堂屋另一侧住了,将西厢腾给昌明住。容娘与小环战战兢兢,心中害怕,晚上睡觉时也不敢睡的太死。
然次日,再次日,再再次日,安然无事。外头巷子里,走动的声音渐多,人们说话时也变得轻松,小儿的嬉笑声可闻,甚或有人高声叫卖小糖人儿。容娘与小环两个将心慢慢放下,日日做了好饮食,专替大郎调养。
赵东楼仍旧日日过来,容娘果然不再出来。但饭桌上,总有一样,是他喜欢的菜色。东楼自然知道,他心中似喜似愁,吞下一腔的涩重滋味。
军中的郎中隔两日便奉命来看大郎。大郎的伤势愈合得甚好,只是不能用力,小心挣破伤口。容娘将郎中所说忌口之物一一记下,只防万一不慎,犯了忌讳,拖延大郎身体的恢复。
然过了第五日,白甲仍未回来。赵东楼派人来报,说是在三十里外镇上发现了匪人行迹,虽匪人甚为狡诈,但白甲引着先遣一路追踪,已然将匪人围困在一处水泊之中。赵东楼遂领兵五百,前往围剿。
守中浓眉微蹙,默默的想了一回,问昌明道:“镇上还有多少兵力?”
昌明答道:“上月已遣了一千回合肥,如今应余五百。”
守中颔首,吩咐昌明道:“你这两日警醒些,恐那匪徒有变。营中部将勇猛有余,谋略不足,恐……。”
门外,容娘小心翼翼的端了药汤进来。守中停了口风,昌明领会,退了出去。
“大哥,喝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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