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的秦国公府内暗流汹涌。
此刻,沙州。
看得出来尽量装饰过、但还是难掩粗糙的室内,江绮筝运指如飞的写着血书!
凌醉在旁看得心惊胆战:“公主,谁的血不是血?您都咬了好几次手指了……要么我去外面要点血罢?不然您这脸色……”
“好!”本来凌醉还以为需要劝她好一会,毕竟这位向来给人柔弱恬静印象的公主殿下此刻通身杀气腾腾,实在不像是能听得进话的人。不料他一说江绮筝就点了头,倒让凌醉愣了一会才回神。
他出去告知韩季山的下属,对方不多时就送了一大盆冒着热气的血进来,还保证如果继续要的话尽管开口——反正两日前韩季山部突然发动,一举将江崖月跟江崖情的人手控制住。那些人里除了几个紧要的要留作活口外,其他杀了就杀了。
别说纯福公主只要写份血书而已,抄上几卷书都没问题!
“话说您写这个做什么?”外逃的欧晴岚由韩季山部属负责追上并保护,凌醉便留下来守着江绮筝,只是江绮筝从获救到现在,都在写血书——意思是,她已经写了好几份血书,但因为不满意所以不断修改和重写。
凌醉看了几份,内容都是一个样,无非是诉说自己一行人被江家大房跟三房阴了,自己觉得没有活路,就写份血书让人送出去,既是托付幼子,也是希望将来能够报仇!
所以凌醉觉得很头疼:“您不是……还活着?”直接去告状啊!何必吃这样的苦头?难道你不想活了?这个可不妙,江家人出了名的不讲理,江绮筝要真来个自尽,他离得这么近不被迁怒才怪!
“小侯爷跟我家来往不多,但也应该知道,我祖父是极爱我那大伯的吧?”江绮筝指下不停,露出一个惨笑,“这次我若当真死了,祖父也未必会怎么样,何况我活着,而且只是虚惊一场?!”
凌醉皱眉道:“你家的事情我还真不是很清楚……老实说,我现在就关心一件:这事会不会被栽赃给纯峻?姓况的那小子可是打死都咬定了他!”
“所以我要写这份血书!”江绮筝目光冰冷,“万幸我的陪嫁侍卫还有两三人活着,等我拟定了这份血书,我会让他们带上,抄近路尽快送去北疆,交给我的父母!”
“然后让镇北大将军与将军夫人向江天骜与江天骐问罪?”凌醉眼睛一亮,“这样即使况青梧再怎么诬蔑纯峻也不成了?毕竟谁都知道他跟纯峻的仇!”
江绮筝点头,决然道:“不错!祖父本就不是很重视孙女,又偏心大房,若知我们平安无事,必然会选择息事宁人,甚至,把责任推卸给秋静澜,调他回京!要保全秋静澜,我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事情捅到我父母跟前,让他们出面施压!”
凌醉松了口气,这位公主不是想不开就好,还愿意给自己好友着想,那真是再好没有了!
心情一放松,他习惯性的开始怜香惜玉:“但殿下何必写血书呢?您乃镇北大将军的嫡亲爱女,只要有随身物件,一封家信足以让大将军相信了不是?尤其您还真的咬破自己手指取血……”
他赶紧到处找药物跟干净帕子——却不想江绮筝低头看了眼血迹淋漓的十指,却淡声拒绝了,曾经不谙疾苦满是天真的眸子里,有着经历风霜后才有的狠色:“家信的份量怎么能跟血书比?以他人之血写就的血书份量,又如何能跟用我自己的血写的血书比?!不过些许小伤,却能够让我父母在同我祖父争执时更容易占据大义名份、也显得祖父所要维护的那两房更加绝情……所以这些伤不必包裹,他日国公府团聚,我正要用这一双手,见证我那两位好伯父是何等心狠手辣、不念骨肉之情!!!”
凌醉拿着刚刚翻到的伤药一时无语,片刻后才道:“只恐时间长了会留疤,那实在太可惜了!”
江绮筝淡然一笑:“小侯爷好心肠!”却仍旧不肯处理伤口,竟丝毫不惧指上留痕。
“江家这次内斗算是把这位公主殿下惹毛了!”凌醉劝了几遍见她不肯听,没办法,只好把东西放回去,心想,“我从小到大所见的女子就没有不怕留疤的!这往往比要她们命还难弄,尤其手是时常需要伸出来被人瞧见的位置,遮都不好遮……纯福公主之前那双手可是纤细袅娜风流无限,如今却惟恐不落点痕迹——这根本就是铁了心要跟大房、三房掐到底了!”
想到这里凌醉心里又是一沉——
“虽然韩季山部突袭的突然,但之前还是有部分人手散了出去给江崖月与江崖情报信……更不要讲阿杏逃走时亦有人去追……也不知道这位欧大小姐现在怎么样了?她可千万不要有事,荆伯家可不是好惹的!那一家人都过了这么多年豪门日子了,却还不脱土匪习气,招惹上了根本没法过日子!!!”
……凌醉担心的时候,欧晴岚正用最后的力气,将短剑捅进一名追兵的咽喉!
在出逃的前期,她还有闲心感激自己的父亲——若不是荆伯当初的悉心教导,以及故乡北疆同样恶劣的气候,就算有识途老马、有补给,她也绝对逃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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