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称病倒的陶老夫人半支着身子歪在软榻上,皱着眉,听胡妈妈小声说着这日的经过:“……据说林大夫亲自诊断,大夫人就算能熬过去,往后怕也无法视事了。”
“朝海怎么说?”
“大孙小姐哭闹了好半晌,老太爷只让人扶她回房歇息……”胡妈妈沉吟,“倒是带了大老爷到书房去单独说话了。”顿了顿,“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陶老夫人叹了口气:“大房跟三房勾结害了小十八他们,老四媳妇一回来就对大房下了毒手——这两房之间的仇怨哪里还能化解得开?只是现在两边都有要人出了事,罚谁也不是不罚谁也不是!也不知道朝海如今要怎么个处置法?”
胡妈妈轻声道:“四夫人对大夫人下手是很多人都看见了的,老太爷又素来疼大房,恐怕对四夫人比较不利。”
“也不一定!”陶老夫人摇着头,“朝海没有当场处置她,等十九回来,那更加下不了重手了……十九在朝海心目中的地位可也不低!”
“但大夫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总不可能轻轻揭过吧?”胡妈妈还是有点担心,这么多年来大房一直地位超然,这会可是当家主母被人当众打得奄奄一息啊!
陶老夫人哼道:“筝儿还是嫡出孙女哪!阿杏的身份难道就差了?就是凌醉,景川侯与茂德大长公主最疼的嫡幼子——他们三个没了,都能轻轻揭过,何况一个窦氏!”
“说起来这回倒是三房占了便宜!”胡妈妈感慨,“因着大夫人之故,怕是四夫人想再追究三房什么也腾不出空了。”
“这么多年了大房那点器量你还不清楚?”陶老夫人却冷笑,“他们两房一道下手坑害了筝儿他们,如今却只大房吃了大亏,你觉得他们会甘心?”
“而且窦氏如果真的因此去世,江崖月是必要丁忧的!那岂不是便宜了江崖情?你觉得大房会咽得下这口气?”
胡妈妈悚然一惊:“四夫人是故意的?”
“二桃杀三士的手法而已!”陶老夫人冷冷的道,“不过老四媳妇未必有这样的算计,多半还是江天驰在后头支招……也是,他们夫妇统共就筝儿一个嫡女,什么错处都没犯,年纪轻轻的就被害了,做父母的若还不出手,以后谁还把四房的子弟当人看?!”
“那么现在老太爷就是在提点大老爷吗?”陶老夫人能看穿的事,秦国公岂会看不穿?
陶老夫人笑了笑:“提点又怎么样?四房这是阳谋:大房如果不打击三房,两家一起做下的事情,后果大半由大房承担,好处大半由三房拿去……不要说大房上下那掐尖要强的做派了,换了你,你受得了受不了?”
胡妈妈沉思了会,叹息:“老奴也不甘心!”
“那不就是了?”陶老夫人哂道,“这道理江天骜未必需要朝海提点才能够明白,但,他不对付三房的话,他却会更吃亏!”
“可是……”胡妈妈抿了抿嘴,“若大房把三房也拖下了水,最后岂不是四房得利?大房即使嫉妒三房,可若要在三房与四房之间选择的话……”
陶老夫人轻蔑的道:“不是还有朝海?朝海会让跟大房结下无法化解仇怨的四房继续坐大吗?”
也是,江天骜就算对自己没有信心,也不会对秦国公的偏心失去信心——这么多年来不论有理没理、不论对与错,秦国公哪次不是站在他这边,呕心沥血的为他考虑?
“总之这段时间我就一直病着不沾事了,有什么人来你都替我打发了吧!”陶老夫人按了按鬓发,意兴阑珊的道,“老四媳妇可不是会给长辈面子的人,她连朝海都能一而再、再而三气得死去活来,何况是我?我一把年纪的人了犯不着去她跟前丢这张老脸!”
说到这里朝后一靠,懒声道,“再说要不是朝海一味惯着大房哪有这回的事情?他自己去收场,少来指望我!”
陶老夫人都打定主意关起门来过日子,其他人就更加不要讲了——江崖霜因为受命迎出城去两日路程,派人过去传信,他再回来,前前后后得要几日的时间。这中间国公府上下可谓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不过庄夫人除了第一天到大房里闹出了大动静之外,也就去了趟济北侯府,拜见欧老夫人叙旧——欧老夫人之前随夫在北疆坐镇,跟庄夫人相处十几年,感情很不错,所以庄夫人撇下陶老夫人不理会,却对她颇执礼仪。
当然庄夫人去济北侯府,六夫人米氏吓得不轻,但堂嫂过府,侯府又只她一个媳妇,不好不出面作陪。
索性庄夫人不知道是不知道她对秋曳澜的排挤,还是念着欧老夫人的面子不计较,倒没对她做什么。
“庄氏去了济北侯府?”庄夫人陪欧老夫人说笑的光景,国公府中秦国公淡然问,“那天我似乎说得很明白,让她留在四房哪里都不许去吧?”
老仆颔首:“四夫人这是有意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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