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对大伯向来敬重有加,视之如兄如父!”江天骐擦着冷汗,语气中掩不住焦灼与惧意,“这个消息万万不能叫他知道是肯定的。只是,如今成年男嗣都在父亲跟前伺候,大伯过世,咱们不可能只派管事或侍卫去夔县,这可怎么办才好?”
无怪江天骐这么失态——秦国公的病情虽然稳定下来了,但至今还在卧榻不说,最主要的是兄弟们接连的噩耗让他自己都没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心气。不然之前也不会拉着陶老夫人说那些心底话了。
这种状况下再知道夔县男已死,秦国公心底最后一份念想也没有了,不定也跟着撒手西去!
堂上沉默良久,江天骐的目光看向四房:“弟妹,惟今之计,只有十九有理由离开,就说去四弟那边——换了其他人去夔县吊唁,都没有合适的理由哄过父亲。到时候父亲受不住刺激,这一家大小……”
庄夫人脸色很难看:“北疆开战前,夫君空闲时间多,那会喊十九去正可以指点;北疆开战时,十九去了也能见识一番。这两次夫君都说让十九跟着父亲再磨砺下,这也是父亲知道的。如今这不尴不尬的,忽然喊十九去北面,虽然解决了十九不能继续侍疾这个问题,但父亲会不会又要问起北疆战况,担心北疆出现什么岔子?”
“……”江天骐僵着脸不作声。
他知道庄夫人这么说,根本不是为了秦国公考虑,归根到底是不想让江崖霜代秦国公这一支回夔县吊唁。
毕竟四房在京里的主心骨就是江崖霜,他要走了,回头秦国公撑过来也还罢了,撑不过来,三房趁机算计四房,叫四房怎么办?
但庄夫人说的也有道理,江天骐无法反驳,心中烦躁,就嗡声嗡气的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么难道大伯过世,咱们这一支就不派人了?这成何体统!”
“实在不行就派晚辈?”陶老夫人终于开口圆场,“隽儿、淮儿也有十岁上了,本来珩儿年长些,只是……他去不大合适。”
堂上又一阵沉默……
秦国公这一支的曾孙,以江崖情的嫡长子江景骓最长,却因为跟父亲怄气自杀;其次是江崖丹的庶长子江景琥,落水身亡;第三就是江崖丹的次子江景珩,这孩子如今自闭得一塌糊涂,实在不宜放出门。
再往下才轮到江崖怡的嫡长子江景隽、江崖情的庶次子江景淮。
这两个曾孙现在的年纪分别是十一岁和十岁。搁这会属于半大不小,倒也有资格代大人出席某些场合了,只是——张氏小心翼翼的道:“按说这样的大事,祖母让隽儿去,是抬举他。可隽儿向来被孙媳惯坏了,性子十分跳脱。孙媳有些担心他会落了咱们这一支的脸面。”
才十一岁的孩子就要千里迢迢奔波,做娘的哪里能放心?
不过陶老夫人既然提出这个建议,自然也是考虑过的:“咱们房里的子辈、孙辈都走不开,但侯府那边,你们十三弟应该可以走一趟的。有他带着,料想无妨!”
张氏无奈,瞥一眼施氏,见她面无表情的丝毫没有替庶子江景淮回绝的意思,心下一叹,只道道:“还是祖母考虑周到!”
江天骐看着四房、八房叹了口气,这两房一副可算有人去了的样子,显然是打算把大房的两个孩子也当成自己的代表了。
这时候天也亮了,陶老夫人叮嘱施氏、张氏赶紧给孩子收拾东西,又派人去侯府那边商量,让那边做叔叔的带上侄儿一道上路……完了还得赶去秦国公跟前,生怕去晚了引他怀疑。
江崖霜今日的侍疾排在了晚上,庄夫人劝他这会回房再睡,免得晚上没精神。
“十九跟我走,到我房里去,咱们伯侄说一说事儿!”江天骐却叫住了四房。
庄夫人一皱眉:“十九晚上还得伺候父亲,这会不补眠,晚上打不起劲来,误了父亲使唤怎么办?”杀子之仇搁那里,四房如今又只江崖霜一个儿子最顶用,庄夫人可不放心三房——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想不开,来个玉石俱焚?
“他不是已经睡了一晚上了?”江天骐没看她,眼神复杂的望着自己最小的侄子,“何况咱们说话也不见得需要用一整白天。”
“母亲放心,伯父待会也要去侍奉祖父的。”江崖霜思忖了下,却答应了下来,温言劝说庄夫人,“想来是伯祖父的噩耗才来,伯父念孩儿年轻,想叮嘱几句,免得在祖父跟前露了馅!”
庄夫人还是不放心,但架不住江崖霜已经跟着江天骐走了,咬了咬唇,对左右道:“算下辰光,半个时辰若还不回四房……去外头喊咱们的人!”
不过她却是白操心了,三房虽然对四房恨得咬牙,这次却没预备什么陷阱等着江崖霜——当然要不是猜到这一点,江崖霜也不肯跟江天骐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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