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琨被抱到庄夫人膝下,似乎是个信号。
即使江崖霜不说外间的情况,但从投到院子里来的帖子的迅速减少乃至于没有上,秋曳澜也感觉到众人态度的转变。
门庭冷落车马稀,也不过是一夜之间的事。
索性陆荷这个弟子依旧恭敬,倒也没辜负江崖霜对他的殷切期望。
但还是打发他搬回秦国公送的那套宅子里去住:“往后常到你未婚妻祖母跟前走动,为师这儿,若无疑问,还是少来的好。”
“侍奉恩师岂非弟子应尽之责?”陆荷不以为然,“再说弟子当年出身军中,在士子眼里何其粗鄙,恩师不计较弟子当年,难道弟子如今倒要避着恩师不成?”又说跟樊家的婚事,“若无恩师与师母的面子,樊家小姐的才貌品性,原也轮不着弟子!若如今有变,也是命中无缘,到时候求师母给弟子再找一门便是,横竖弟子是男子,晚点成亲也没什么!”
“不过是怕你还住在我这儿,难免被波及到,乱了你读书的心思!”江崖霜摇头失笑,“你居然连退亲都想到了?不会到那一步的,你放心罢!”
他对江天鸢的为人还是有点把握的,再说他现在失宠于父亲归失宠于父亲,外人欺到他头上,江天驰怎么表态不好说,母亲庄夫人肯定是绝不容许!
“何况你那未婚妻性情贤淑,也不像是势利之人!”江崖霜跟樊素练接触不多,不过还没过门就帮这帮那的,印象自然很不错。
只是他觉得自己这大姑姑家里人还不错,樊家人却不是个个都也这么看他——比如说樊素节。
这少年人性情有些浮躁,江崖霜一直认为他的磨砺还远远未够,在他下场前就笃定他肯定中不了,而且不出意外的话,下一科也未必有指望——这番评价虽然只跟秋曳澜提过,根本没传出去,但由于江崖霜的地位改变,樊素节却听到不少譬如:“公子中举之年与江家十九公子仿佛,足见资质亦是伯仲之间!如何十九公子高中探花而公子榜上无名?岂非是十九公子留了一手?”
至于说为什么留一手也很好解释,“十九公子已有爱徒在侧,虽然那陆荷至今才考了个秀才,举人试都尚未下场,显然是要让他磨砺好了直指头甲——本朝已有阮大将军与十九公子双璧在前,若公子再来个未冠入翰林,陆荷将来的风采又还剩多少?”
樊素节所出身的樊家门庭清贵——这也意味着规矩紧,所以乱七八糟的事情比较少。樊素节平常除了一门心思读书之外,诸事不管,又因为课业一直在圈子里数一数二,难免养了些骄矜之气。
他兴冲冲上京来赶考,本拟一鸣惊人,压下阮清岩、江崖霜这两人的风头的。谁想别说超过这两位名列魁首了,竟是索性名落孙山——要不是这一科的主考官是秦国公手下,他都要怀疑被坑了!
如今听人这么一说,虽然也没蠢到全部相信,心里总也怀疑江崖霜藏了私:“毕竟我不是他门下,即使是亲戚,恐怕他也不见得真心教导!”
他心情就很矛盾,一忽儿觉得:“这位表叔这么做也是应该的,师徒如父子,哪有做父亲的不为儿子打算的?”
一忽儿又怨恨,“既然不愿意,当初何必喊我住过去,徒然耗费我辰光!”
他还没纠结出个结果,妹妹樊素练挑了帘子进屋,悄悄对他道:“哥哥,祖母那边在议你亲事呢!”
樊素节正心烦,就道:“我不是说了,金榜题名之前不想分心的么?!”
“是淮南王世子妇开的口——就是咱们八表伯母的娘家亲嫂子!”樊素练解释,“有八表嫂这么一层关系,祖母也不好闭口不问!”
“淮南王府?”樊素节皱眉道,“咱们上京来也有些日子了,你听说过王府有什么才貌俱全的闺秀不成?若是空有尊贵身份而无相应资质的女子,我可不想要!”
樊素练掩嘴笑道:“祖母还能不知道哥哥的要求不成?不过淮南王世子妇来说的却不是他们王府的女孩子,而是江家的一位表妹呢!”
“噢?”樊素节有些诧异,“江家的表妹,那怎么要她一个外人来说?”
“就是八表伯母膝下的十一表妹。”樊家根本不知道江徽珠差点跟陆荷定亲的事,所以提到时也没觉得什么不好,“这十一表妹我去十九表叔跟十九表婶的院子里时,在路上偶尔碰见过几次,虽然没怎么交谈过,但看起来很是温婉,倒也颇有大家之风!”
樊素节沉吟:“前一个八表伯母没生过女儿,这一个八表伯母的女儿似乎还小吧?”言下之意有些瞧不上庶出之女。
“哥哥忘记京中如今都在议论的事儿了?”樊素练含蓄的提醒:要没意外,三五年里江徽珠就将摇身一变成宗女,日后再进一步做公主的指望也不小——女以父贵,这种情况下,江崖丹膝下慢说是才貌都还不错的江徽珠了,就连失语多年、性情沉闷的庶长子江景珩,这两天都被人拿才貌出挑、精心栽培的嫡女抢先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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