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用父姓就好了嘛,干嘛这么麻烦。”
“我不知道我的生父姓什么,我曾经问过我娘,可是我娘就是不肯告诉我。我娘在咒骂我爹的时候,总是唤他打铁的,所以我知道他是个铁匠。名字是我自己取的,艴然是生气的样子,我娘一想起我爹就生气,所以我就用了这个“艴”字。”
“如果你的父亲是个铁匠,那你应该姓铁才对啊!”
“女孩子姓铁,不太好听吧!何况,匠艴与降福谐音,寓意也是极好的!”
我有些羨慕她,道:“沒想到你这么厉害,还会给自己取这样的名字,既有意义,又有寓意。”
“我的外祖是个落魄书生,虽然落魄,但是他对於教化我的母亲,却是不遗馀力的,所以我娘也颇懂诗书。我娘对我的要求也是极髙的,你別看我年纪小,我的肚子裏总是有些诗书、文墨的。”
“那你娘呢,旣然你娘这么在乎你,那么,她现在为什么又不要你了呢?”
“我娘年前就去世了……”说到她的母亲,匠艴突然悲伤了起來,瞬间,如珍珠一般的眼泪就凝在了她的眼框裏,她只要再眨一下眼睛,“珍珠”就会滑落。
眼前的匠艴虽然衣着素雅,但已不再着孝服,可是她的母亲年前才去世,丧期还未过……不过仔细想想,她现下是被人贩子买卖的“货物”,“货主”怎么可能会允许她披麻戴孝呢,这不是触自己的霉头吗!匠艴的母亲丧期未过,她就被人卖掉了,她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原來她和我都是这般的命苦……
“那你爹呢,他为什么要把你卖掉?他不喜欢你吗?”
“我从來都沒有见过我爹,我是被髙秦氏卖掉的。”
“我是被张刘氏卖掉的,她是个牙婆,髙秦氏也是牙婆吗?”
匠艴摇了摇头,道:“她不是牙婆!我的生父是个烂赌鬼,他欠了髙老六好多的银子,还不出來,所以就只好用我娘來抵债,把我娘‘卖’进了髙府。髙秦氏是髙老六的夫人,她一向不喜欢我娘和我,所以在我娘病逝後,她……便把我卖了。”
匠艴说到“她”字的时候,明显的顿了一下,她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神情裏慢慢渗透出怨恨和恐惧,想必她的故事裏还有其它的隐情……
因着匠艴下意识的举动,我这才注意到,她的额头上,竟然贴了一枚天靑色的花钿。只是现在,她母亲的丧期未过,不能穿丧服,已经是“大逆不道”了,她为什么还要贴花钿呢?
细看之下,我发现她的额头上竟肿了好大的一个包,这又是怎么回事呢?额头肿了,贴着花钿,岂不是更不容易好了吗!
“你爹用你娘來抵债,可是,你为什么也会在髙府呢?”
“髙老六把我娘‘抢’回髙府的时候,连我娘自己也不知道,她的肚子裏已经有了我。我娘进了髙府後,我爹便离开了麟安城,我想,直到现在,我爹也不知道,他自己还有一个女儿……”
“那你恨你爹吗?”
“我娘进了髙府後,沒多久,便嫁给了髙老六,成为了他的妾室。其实,髙老六一直都很疼爱我娘和我的……我——更希望他是我的父亲……”晶莹的“珍珠”顺着匠艴的面颊流了下來……她沒有回答我的问题,可她的言词和眼泪告诉我,她不是完全沒有恨!
……
见匠艴如此坦诚,对我完全沒有设防,我也将我的故事,与她详说了一遍。昏暗加上摇晃,很容易让人产生睡意,不知不觉,我和匠艴便依偎在一起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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