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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後的一个晚上,当我从楼梯走向舞臺时,我发现秦夫就坐在舞臺的下面,他褪去了一身的素裹,换上了一身天青色的交领广袖四襈衫,长衫下摆的橫襕上绣着白色的浪纹,正垂在那双雪缎制的双面鞋上。那件不足以扎眼的四襈衫外,还罩了一件大袖纱罗衫,纱罗轻薄异常,又袭在天青色的长衫上,根本看不出其原色。他以革制的类元宝式的小冠束髻,饰以褐色木簪。他现下的装束,虽不至像之前那样极简,可他的精气神依旧清孤,他的深眸依旧厌世。
我猜想,大概是因为秦夫为秦骁戎守丧的三年之期已过,所以他才会如此装束,才会再次踏入惹尘之所。在他欣赏完这一曲“骁戎永志”後,秦夫便起身离开了,我原本还想请他到内堂坐一坐,与他说上几句,可第二支舞蹈的音乐已经奏起,我只能作罢,专心舞蹈。
舞毕後,我再次看向了秦夫來时的座位,他沒有再回來,是啊!他不是來看我的,他想看的是秦骁戎,他想在我的舞蹈裡看到秦骁戎的影子,如此而已。现下,永志早毕,他当然不会多留片刻。
原本属於秦夫的位置早已被一个画师所占,那画师正盯着臺上的我作画,他的举动令我大为反感,我不曾细细的瞧上他几眼,便匆匆去了後臺。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想到,我一生的情愛仇恨,都由他的一支画笔所就!早知如此,在今日,我眞该好好的多瞥上他几眼。
次日午後,我和鸢萝來到了筱雅书斋,书斋內依旧是一个人也沒有。在和秦夫习字期间,我曾见过方伯伯两次,他虽然已是古稀之年的老翁,精神却抖擞的很,他大多时间都不在,书斋就这样空著,唯有清风偶尔会透过门窗,前來拨弄书斋內的卷轴。这裡眞的做到了“日夜皆不闭戶”!
鸢萝好奇道:“这裏怎么沒人?”
“一直都是这样的,所以我们只能在这裡等着了,等他们过來。來这儿之前,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嘛,你这是什么记性!”
鸢萝对着我撇了撇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主动出击才行,等待太过被动了,你瞧好吧,我出去转一下,不管这园子有多大,一会儿,我准能把你要找的人,抓到这裏來。”正说着话呢,鸢萝就一溜烟的不见了。
我知道鸢萝的性子,所以,在來这儿之前,我已经千叮咛、万嘱咐了,谁知她还是这样,沒有章法。现下,她——人已经跑了,我也只能随了她的意,虽然我的身体也算是极好的,可鸢萝那隻泼猴子,我卻是追不上的。
我独自一人留在书斋裡,也实在是闲的无聊,只好靠欣赏欣赏字画來打发时间,当我把眼睛扫到秦骁戎的那两幅字原本所在的位置时,发现她的字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幅山水画,这令我有些惊愕,我赶忙在书斋裡快速的搜寻了一番,沒有找到那两幅字,隨後我又立刻仔细的复查了一遍,结果还是沒有……
我记得秦夫曾说过,“将她的草书收藏起來,就是将她的才华收藏起來”,所以我猜想能够让他将那两幅字“收藏”起來的理由,就是他已经离开黎州了。
鸢萝过了许久之後才回來,道:“这是什么鬼地方,连个人影也沒有,黎州居然还有这么个地方。”
“秦老爷自爱女去世之後,就把所有的工人都遣走了,他自己在亡女的墓前搭了一间茅草屋,日夜守护着他的女儿。那些曾经受过秦老爷恩惠的人,偶尔会过來帮忙方伯伯打理园林,不然这裏早就落败了。”
“是那个秦夫告诉你的?”
“是你的懋哥哥告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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