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零又摇头,说:“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事情。”
“那……”
“后来我查到他们瞳外膜系统最后记录的定位,准备连夜乘飞机赶过去,结果当飞机横渡到太平洋一半的时候,我一眨眼,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家里的床上。”
“哇靠……你该不会是……穿行百慕大了吧?”
“哪有飞机敢飞百慕大?”
“那就是你做梦了。”
秦零没接她的话:“我飞太平洋的时候是半夜,这时候却发现窗外天是亮的。我坐起身懵了两分钟,然后电话就响了。接起来一听,是我的父母。”
“啊……大难不死是吧?”
秦零又摇头:“他们重复了一遍早上在电话里说过的话,每一个字都一样,连语气、停顿、和通话时长都分毫不差。我一看时间,2323年九月十五日早上八点十三分——我又回到了当天早上。”
“然后呢?”唐豆豆只觉得这故事扑朔离奇,不管真假,听得还有些上瘾。
“我花了半个小时去证实——电视上演的还是九月十五号的节目、隔壁的人家还是在八点半大吵了一架、同事崔正禹还是在八点三十三分打电话来催我上班、楼下的十三号磁力车还是在八点四十一分停靠在了路边黄线往里半米处……就连路边早点摊叫卖的内容和来买早餐的人都和上一次一模一样。我拉住见面的每一个人问,他们都不承认时间是重复的,好像所有事情都是第一次发生一样。我调出系统去感应父母的心率,发现它们稳定持续到差不多九点十分。然后一整天都没有信号。我意识到要么是我出了问题,要么是那个世界出了问题,于是做出了跟前次完全不同的选择——没有去上班,而是直接飞往我父母失踪的地方。然而哪里都找不到他们的踪迹。到了晚上九点零七分,依然接到了我父母的死亡信号。然后,零点,时光再次回溯——我又回到了2323年九月十五日早上八点零八分的我的床上。”
“第三次?”
“是的。”秦零点头,“然后日复一日,循环往复。”
“直到现在?”
“直到现在,除去我在这边世界逗留的时间,第一百零一次。”
“老天爷……这不是鬼打墙吗?”
“没错,我的世界,就是发生了鬼打墙。其中唯一的bg,就是我。我有感知,能行为,却改变不了大局。”
外面依旧风雨飘摇。
“那你是怎么穿越的?”
“我父母的一个朋友,热衷于研发时空穿梭仪。”
“他研发成功了?”
“并没有。”
“……那你是怎么穿越的?”
“我在这一百零一天里,尝试了各种补救的办法,其中就包括找他去借穿梭仪。可惜他并没研发出来。然后有一天我去闯军营,差点被生化武器打死,结果却误打误撞穿越了,就穿到了2016年,应该是在上个学期,你们马克思主义什么什么课阶梯教室里。当时课间休息,教室又太大,你没注意到我的出现,我也没注意到你。”
“确实……没有印象……”
“再后来,我就可以在两个世界之间半自由穿梭了,奇怪的是,终点只有2016和2323,而且,一头必然是你的身边,一头必然是我的床。”
“这话……有歧义吧?”
“不觉得我每次都能准确地空降在你身边吗?”
“我以为……”以为那是因为你在关注着我。
“后来我才得知,你身上也有玉简。”秦零把炕头上属于他和属于她的两枚玉简推到一块儿去,说,“你明白了吗?它们俩之间,大概有感应。”
“所以……你是说……你之所以能来到2016,是因为我在这里?”
“嗯。”秦零点头,“还记得你之前问过我为什么没有别的未来人出现在过往的人类历史中吗?那是因为我是个例。2323年的科技还没有突破时间的禁锢,而我也远没有你想象中的神通广大,你,失望吗?”
“不失望。”唐豆豆低头望着那三枚剔透的玉简,又望着他,突然有些恍然,“相反,我觉得这样,更顺理成章。”仿佛被命运牵连起来的两个人,这样挺好。
秦零轻轻推动三枚玉简:“一枚属于2323的我,一枚属于2016的你,另一枚显然不属于与你同时代的宋九,那么它就应该是属于另一个时空里的某一个人。”
“是啊……也不知道它,跟我们有没有跨时空的感应。”
“我想,我的父母是为它而死,我的身世也因它成谜,既然2323出了问题,也许我可以试着在2016寻找关于它的真相。我也期待着真相解开的那一天,一能解释时空错乱之谜,二能给我父母的遭遇一个交待。”
窗外狂风大作,屋里的灯“啪”一下灭了。家主人在院子里大喊“电线被风刮倒了”,炕头两个人亮晶晶的大眼瞪亮晶晶的小眼,一时间沉默得有些尴尬。
唐豆豆下意识伸手去摸那三块珍贵的玉简,不成想碰到跟她一样动作的秦零。秦零于是迟疑半秒,轻轻握住她的手,问:“所以以后,我们一起吗?”
一起什么?他的意思大概是一起探索玉简的秘密,可是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氛围里用这样轻柔的语气讲出来,怎么能让人不浮想联翩。窗外的雨声越发地衬出周遭的安静,周遭的安静越发地使得两人鼻息可闻,唐豆豆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说句话,估计心跳声也快被人听到了,于是憋出一句:“行吧,那以后你就是我小弟了,我罩你。”
秦零十分配合地说“女侠多多关照”。
“那你这次回去又做了些什么?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其实也不算重,生物毒素而已,在2323司空见惯。正是因为对于高科技的攻击我都有所防范,才让对方拿这种较落后的武器趁虚而入。”秦零说,“我这次是去调查一家国际科研组织的总部,因为我偶然间发现我的父母亲生前是秘密效力于它的。可惜失手,不过不要紧,等我再回去,又是新的一天九月十五日,我可以无数次实践并总结对方的破绽,而对方每次都会以为我是第一次挑战他们。”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只要不死,总有一天可以攻克。”唐豆豆突然脑洞大开,“唉?那长此以往是不是可以占领全世界?”
“唐豆豆,你野心好大。”秦零笑,“且不说死在半道的可能,就算真占领了,又有什么意义呢?暮死朝生,过了零点,又是原来的一天。”
“那……假如某一次你死了,我是说假如啊,过了当晚零点,你会不会复活?”
“你想让我试试吗?”
“不,还是算了……人生并不是所有好奇都值得求证。”
秦零伸出手准确地摸了摸她的头,声音里越发透露出因沧桑而习惯的平静:“我想我如果死了,就是真的死了。因为我试着探测过,无论时光怎么重复,我的机体都在按部就班地正常衰老,其他人则不然。种种迹象表明,我好像是全世界唯一一个没有中魔咒的人。所以,即便暂时不死,我也会在第一千、一万个重复的九月十五号里,老死病死。”
“秦零,你这番话,要是搁在以前,我打死都不信。”
“那现在呢?”
“很信。”
屋外突然变得嘈杂,有不少人踏碎水花,声音慌里慌张。唐钊过来狠命拍门,两个人都意识到事情不对,唐豆豆赶紧起身开门。
“女孩子家黑灯瞎火在男人房里待这么久,合适吗?”唐钊开口却先是质问。
唐豆豆看到他身后几名穿着雨衣一脸焦急的学生,忙问:“出什么事了?”
“煤矿那边有人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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