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节的时候,梨园的大拿胡小猛和喜儿结伴来到三里屯看望张秀梅,自打江生一九五三年牺牲后,每年的重阳节胡小猛和喜儿都会来三里屯一次,喜儿的手里现在都还有江生当年在梨园学艺时候的照片。
那时的江生笑容干净,比一众师兄弟都要高一头,喜儿到装裱店里将江生的相片裱了起来,生怕岁月侵蚀,记不得江生模样。
张秀梅知道人家是梨园大拿,而自己的病会传染人,因此从来不留他们在家吃饭,两人也都以有事要走给张秀梅台阶下。
如今的喜儿满身风骚,走到哪里都翘着兰花指,眉眼间一颦一笑都多出几分狐媚的韵味。
之后不久,秦三爷的儿子降生,大摆筵席,北平城几乎所有有脸面的人物都去恭贺。
小五以前常常听江生讲起秦长卿,但他终究和秦长卿不是一路人,他只是路过的时候往堂口的大院里瞧了一眼。
那时候一名学究先生路过,谈谈地看了他一眼,像是没瞧出来,可小五却认出那老者就是张顺义先生。
张先生向来瞧不惯小五,说他将来必然有牢狱之灾,是个祸害胚子,如今认不得自己,小五倒也懒得打招呼。
那时的东单公园已经建成,眼瞅着就到了深秋,满山枫叶,一片火红。
小五在一次放班之后,回到三里屯,远远地瞧见家门口围了几个村民,他心中害怕,生怕张秀梅病发一命呜呼了,就连忙赶过去。
院子里是个略微眼熟的男人,似曾在哪见过,小五从旁人嘴里得知,这个男人就是张秀梅的哥哥,江绒的舅舅,张来宝。
当年张来宝为了还赌债,让张秀梅将江生的五百块大洋全部取出,气得江正阳癫狂,从日苯宪兵队的房子上掉下来废了一条腿,后来又带着一家人来三里屯闹事,搞得江正阳一家鸡犬不宁,险些逼得江正阳杀人。
如今过去这么多年没有往来,小五不知道张来宝这时候来家里找张秀梅做什么。
院内,张来宝说道:“妹妹,咱妈死了你都不去瞧一眼,咱爹死了你也不去瞧一眼吗?”
张秀梅带着口罩,说道:“如今我也是个将死之人,去瞧死人不是更晦气,我男人江正阳不喜我和娘家人来往,这么多年心里已经没了念想,以后你也别来了,至于你说的借钱的事情更是别想,我没有收入来源,全靠女婿干活养我,你要还是个人就从我家离开,等我死了来烧张纸就好。”
“妹妹,咱爹娘没了一点遗产也没留下哪,他们死的时候还在念叨着你,你看在他们的面子上再帮我一次,如今我正托关系把儿子弄进服装厂,你要是有钱就先借我三百块,我过天就还你。”
门内没了声响,小五走进院子,眼神不善地看向张来宝说道:“该滚哪就滚哪去,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你谁啊?”张来宝看向小五,心中一凛,眼神有些畏惧,这才意识到眼前的人就是从三里屯村民口中打听到的张秀梅的干儿子。“是大侄儿啊,你是我妹妹的干儿子,我就是你舅舅。”
“我可没你这么个舅舅,当初要不是你,江生也不会过得这么惨,我废话不想跟你多说,你现在从我面前离开,以后也不要踏足三里屯,更不要来打扰我娘,否则别怪我要你的命,丑话我只说一次。”
“你这崽子怎么说话的,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长辈,当年你爹妈见我都得喊声哥,你毛都没长齐就想翻天了?”张来宝被小五说得很没面子,当下撒泼道。
小五一脚踹在张来宝的脚腕上,张来宝惨叫一声跌向门墩,被小五拖住下巴猛地掀飞出去。
张来宝摔在地上,抱着脚腕痛哭撒泼,半天爬不起来。
张秀梅听到动静从堂屋出来,说道:“小五,不要动手。”
小五说道:“放心吧娘,我下手有轻重,再有下次我就让他成瘸子哪也去不了。”
张秀梅嗯了一声,淡淡地看了一眼门口的张来宝,转身又回了屋里,小五看着张来宝说道:“记住了不要让我再看见你,这次只是轻伤,下次我要是不打断你一条腿我就跟你姓,咱们走着瞧。”
小五说着重重地关上门,任由张来宝在门外哭喊叫骂。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