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苏姀心头一阵惊跳,转头看嬴纵一眼,却见他面上并没有多少表情,只那一双眸子沉暗却又带着两分犹疑不定,沈苏姀眉头微蹙,“王爷若还想着琅琊城的支持想必王爷已经得到了,南境之战琅琊城没少出力,看得出凤王很是欣赏王爷。”
嬴纵的眸光深谙,并未接话,整条长街本因为此处的厮杀变得空无一人,可此时却有清脆而杂乱的马蹄声传了来,楼下清远和明生正押着两个被留了活口的刺客,而容冽和容飒已经开始打扫战场,这一场戏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的结束了,却唯独她的出现他未能料到。
沈苏姀也听到了马蹄声,抬睫远眺,看着正朝这边来的银色马队她的语声有些冷,“卫尉营来的真是时候,且不知王爷此番想要如何处理这通敌叛国案呢?”
嬴纵一默,“自然是严查到底。”
沈苏姀一笑,“王爷真是好气魄!”
稍稍一顿,她语气变作森然,“预祝王爷查案顺利,这世上该死却未死的人实在太多了。”
那银色的马队已经驰近,领头的赫然便是申屠孤,眼见得此处的厮杀已经结束,申屠孤面上现出两分沉冷的暗色来,沈苏姀冷眼扫了一眼申屠孤及其身后众人,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带上了两分艰涩的悠长,“真没想到时隔七年之后大秦竟然再现通敌叛国的勾当,彼时那案子让那么多人死无葬身之所,且不知今次的元凶会有怎样的下场?”
“你说的是……苏阀?”
嬴纵语声莫测的一问,沈苏姀冷笑一声,“放眼大秦难道还有第二件通敌叛国的大案让几十万人血流成河吗?听说当年步天骑刚刚在年末打赢了焉耆就接到了君临城的圣旨,却没想到是抱着平叛之名和焉耆通敌,前一刻才杀了五万焉耆兵,后一刻竟然就投敌了,死了那么多人倒让人觉得可惜,希望王爷这一次不要让人失望——”
嬴纵本就惨白的面色在他道出“苏阀”二字之后更白了两分,他沉默的转过了头来,沈苏姀眼底的冷色如剑一般刺疼了他的眸子,他定了定神,一双墨蓝色的眼底生出两分幽芒,“侯爷从何处得知那一战焉耆只死了五万人?那是步天骑戍卫西境以来最大的胜仗,分明该是十万人马,侯爷是否……记错了……”
沈苏姀背脊一僵,嬴纵的目光深沉却洞明,好似能将她看透似得,沈苏姀咬了咬牙,无论如何想不起那让步天骑最为骄傲的一战到底杀了多少人,末了只觉得脑仁儿一阵作疼,她浑不在意的一笑,“我又没亲眼看到,或许是听谁说过记错了呢?”
嬴纵眼底的星芒一点点暗淡,骨节分明的大手将那围栏紧紧一攥,手背之上青白一片已没了血色,他缓缓地垂了眸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猛烈的咳嗽了起来,沈苏姀本不想管,可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和随即弥漫开来的血腥味让她一时不忍,不由一把扶住嬴纵的手臂,“此事已落幕,王爷身上有伤,该回去了——”
嬴纵反手便将她的手腕抓了住,生生攥的她腕骨要断了一般,他拉着她,却又像在借她的力,沈苏姀沉了沉眸子未曾反抗,看着此刻默然咳嗽的他心头一时滑过一抹异样,嬴纵刀削斧刻的面容之上一片沉暗死寂,墨蓝色的眸子漆黑一片不知在想什么,深吸口气,那咳嗽被他强自压下,他拉着她转身,走入雅室的脚步沉重而缓慢,挺直的背脊依旧伟岸高大,可从沈苏姀的角度看过去却觉的有些僵直并凉薄。嬴纵一言不发的朝外走,某一刻唇角忽的溢出一丝温热,他面无表情的抬手一抹,毫不在意的拉着沈苏姀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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