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南宫玥和萧霏送到碧霄堂后,傅云鹤又急急地去了军营。
两人在东仪门下了马车后,萧霏柔声提议道:“大嫂,今日天气还算阴凉,我们去花园里散散步如何?”
南宫玥微微一笑,明白萧霏的心意,点头应了。两人亲热地挽着手,朝着王府的花园而去。
七月正是荷香四溢、垂柳飘飘的时节,两人沿着花园的小湖慢悠悠地走着。南宫玥看着田田荷叶,突然笑了,转头对萧霏道:“霏姐儿,下个月我们约上霞姐姐一起去安澜宫吃桂花糯米藕吧!”
想起之前傅云雁在安澜宫里对着湖里的荷花垂涎欲滴的模样,南宫玥和萧霏看着彼此都噗嗤地笑了出来。
萧霏用力地点了点头:“好,大嫂,那时候你酿的桂花酒应该也可以……”喝了吧。
萧霏的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发现南宫玥似乎被什么吸引,目露惊讶地看着湖的另一边,眉头微蹙。
萧霏顺着南宫玥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个有些眼熟的姑娘正在一名青衣丫鬟的陪同下沿着湖边的小径往前走。
那姑娘一身月白的衣裙,隔着小湖,萧霏看不清对方的容貌,只看到她挺直腰板款款而行,颇有一种遗世而独立的气质。
萧霏微微眯眼,终于想了起来,脱口而出道:“叶姑娘!”可是那叶依俐不是在城门外的茶铺帮忙吗?
看叶依俐走的方向,去的莫不是卫侧妃的雨霖居……
南宫玥看着叶依俐远去的清瘦背影,勾了勾手,招来了百卉,吩咐道:“百卉,你去查查叶姑娘怎么会来王府?”
“是,世子妃。”百卉应了一声,便去了。
正好前方就是一个凉亭,南宫玥和萧霏就一起去了凉亭小憩。
一旁服侍的丫鬟们机灵地立刻给主子上了茶水点心和些许瓜果拼盘。两人用了些茶水后,百卉便步履匆匆地回来了,屈膝禀道:“世子妃,奴婢打听了一下,叶姑娘这是去雨霖居见卫侧妃,她是来王府做女红师傅的,说是要给五姑娘开蒙女红。”
五姑娘萧容玉这才几岁,又不是穷人家的孩子需要早当家,哪里需要这么早学什么女红。
南宫玥的嘴角勾出一抹似笑非笑,卫侧妃这样的明白人,自然不会这样去折腾自己的幼女,那么这到底是谁的意思,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
镇南王和叶依俐……
想起那一日在茶铺外的所见所闻,南宫玥的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左右不过一个姨娘罢了,王府的姨娘实在不少,多一个少一个也无所谓。
南宫玥转眼就把叶依俐抛诸脑后,笑吟吟的和萧霏继续游湖赏荷,纾解着离别的愁绪。
……
咏阳走后的次日,也就是七月初六,千里之外的王都,一个个灿烂的点礼花亮了夜幕,就像是一朵朵巨大的波斯菊绽放在天际。
今日是百越大皇子奎琅和大裕三公主大婚的日子,尽管皇帝只给了内务府区区十日操持婚礼各项事宜,但是内务府还是将这场婚礼办得像模像样。
待到吉时,当三公主乘坐的凤舆在仪仗的护卫下被抬出皇宫,开道的灯笼火炬把傍晚的天空照得如白昼一般,气派非凡,几乎震动了大半个王都。
一些好奇的百姓跟在仪仗的后方,直看到凤舆进了公主府,这才渐渐地散去。
连着数日,王都上上下下都在讨论这场事关两国的婚礼,然后转眼就到了三公主三日回门的日子。
这一日,天还没亮,奎琅就陪着三公主从公主府出发,进宫去给帝后请安。
“三公主殿下,驸马爷,请往这边走。”
一个宫女在前头给三公主和奎琅领路,同时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对新人。
奎琅身穿一袭真红色的纻丝长袍,身形高大威武,比大裕人要深刻不少的五官透着一丝异域风情,只是眉目间透着一丝阴鸷之气,让人不敢亲近。
与他并肩而行的三公主穿着一身真红色的纻丝宫装,头上插了一支金灿灿的金凤步摇,三串红宝石窜成的流苏随着她款款走动的姿态摇摆着,看来璀璨夺目。
作为新娘子,三公主本来该喜气洋洋、精神奕奕,可此刻她的样子却十分憔悴,厚重的脂粉亦掩不住她眼下浓重的阴影。
宫女心里有一丝同情,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步履轻巧地引着二人进了凤鸾宫。
“参见父皇、母后!”
奎琅忍着心中的屈辱,与三公主一起下跪,俯首磕头,给皇帝和皇后请安。
帝后隔着一张小小的案几坐在一张罗汉床上,皇帝俯视着跪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奎琅,心中有些得意。
奎琅的这一声“父皇”让皇帝再一次庆幸自己的决定,只要等将来三公主诞下麟儿,从此大裕与百越的皇室就有了不可磨灭的羁绊,定可换来两国数十年,不,数百年的和平安定!
想着,皇帝笑了,慈爱地抬手道:“都起来吧,赐座!”殿中服侍的几名内侍忙去搬椅子。
奎琅和三公主起身后,皇后雍容得体地说道:“驸马,三公主可是皇上和本宫捧在手心养大的,难免娇惯了些,以后还请驸马……”
皇后客套地叮嘱了夫妻俩一番,可是奎琅的心神早就跑远了,他又如何不知道三公主根本就不是皇后的嫡女,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公主罢了。
但是,总归也还是有她的用处!
奎琅耐着性子等皇后说完。
这时,内侍搬来了两把红木圈椅,奎琅却没有坐下,而是对着皇帝俯首作揖,一脸悲痛地请求道:“父皇,如今百越政局动荡,百姓流离失所,小婿在大裕虽锦衣玉食,却日夜难以心安。小婿素知父皇大义,乃百年难得一见之仁君,还请父皇助小婿复辟,让百越重回安定!”
奎琅说的冠冕堂皇,好像他复辟不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而是为了让百越的百姓过上安定的生活。
一旁的皇后心里冷笑,没有说话。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利益的交换罢了。
皇帝眉头微蹙,故作为难地说道:“驸马,圣人说:‘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百越内乱,百姓颠沛流离,朕亦心痛不已,只是这始终是百越的国事,朕身为大裕的皇帝,总是不便插手干涉邻国的政事。”
奎琅心中很是不屑,这大裕皇帝的心思早就是路人皆知,却还指望自己为他蒙上一层遮羞布!
偏偏自己如今有求于人,也只能忍气吞声了。
奎琅定了定神,抱拳又道:“小婿深知父皇的为难与顾忌。”说着,他咬牙又跪了下去,“可还请父皇成全小婿的一片爱民之心,想到如今百越乱局,小婿每每夜不成寐,小婿那仙逝的父王更是数度托梦给小婿,吩咐小婿一定要救百越百姓于水火之中!还请父皇成全!”他再次伏地磕头。
皇帝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慈祥地看着奎琅叹道:“驸马一片爱国爱民之心,朕也是感同身受。你是霁雨的夫婿,便如同朕的儿子,朕也不忍心看你忧心成疾,也罢,朕就帮你一把便是!”
“多谢父皇大义!”虽然知道大裕皇帝一定会答应,但是这一刻,奎琅还是掩不住内心的激动,磕头谢恩,“小婿替百越万千百姓谢过父皇的仁心仁德!”忍了这么久,自己总算是等到了这一日,虽然这还仅仅是开始,但总算是迈出了这艰难而扎实的一步!
从头到尾,都是皇帝和奎琅在唱戏,三公主明明在这里,却仿佛根本就不存在。
正事既然说完,皇帝也没打算久留三公主和奎琅,含笑道:“霁雨,驸马,你们新婚燕尔,朕也不多留你们了,你们回去好好休息吧。”
“多谢父皇体恤。”奎琅抱拳道,“那小婿和公主就先告退了,小婿还想与公主去拜访三位兄长。”
皇帝挥了挥手,就令二人退下了。
奎琅和三公主出宫后,便先后去了大皇子府和二皇子府,在每个皇子府都停留了近一个时辰,等他们来到三皇子府时,已经近申时了。
今日起了大早,一直到现在都没歇息过,三公主的脸上已经掩不住疲态,却只能强自振作精神,在宫女的搀扶下下了朱轮车。
一个管事嬷嬷领着二人去了正堂,正堂内,一排朱红槅扇大开,隔着老远,就可以看到上首的两把太师椅上分别坐着一男一女,男的俊逸优雅,女的端庄秀美,正是三皇子韩凌赋和三皇子妃崔燕燕。
奎琅和三公主并肩走入正堂,只见左侧下首,还坐了一个身穿一件淡紫色暗花薄缎褙子的女子,女子一双湛蓝眼眸如万里无云的碧空般清澈明亮,正是侧妃摆衣。
摆衣一看奎琅的神色,心里已经大致有数,高悬的心稍稍放下了。
“见过三皇兄,三皇嫂!”
奎琅意味深长地与韩凌赋和崔燕燕抱拳,三公主在一旁垂眸福了福身。
韩凌赋欣喜若狂,一番见礼后,请奎琅和三公主坐下,然后向崔燕燕使了一个眼色。
崔燕燕便识趣地开口道:“三妹妹,现下花园池塘里的荷花开得正好,不如妹妹与我还有摆衣侧妃到花园里去漫步赏花如何?”
三公主识相地站起身来,木木地应道:“久闻三皇兄三皇嫂府里的花园甚是雅致,今日小妹要劳烦三皇嫂带我四处看看了。”
摆衣下意识地看了奎琅一眼,见对方点头,便也起身跟着两人去了。
正堂内只剩下了韩凌赋和奎琅。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