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慕筱抓住了韩凌赋的手,给了一个安抚的浅笑:“王爷,筱儿所受也不过一点皮外伤,真正的委屈的是王爷……”
白慕筱的心中讥笑不已,对于韩凌赋的性格早就了然于心,只挑对方想听到的话说。
她甚至连韩凌赋后面要说的话也猜到了十之八九。
“筱儿……”韩凌赋反握住白慕筱的素手,既感动,又歉疚,好一会儿,他狠狠地咬牙道,“委屈你了。你放心,终有一日,我会为你讨回公道的,不过现在还要委屈你几日了……”
说着,他幽幽地叹了口气,似有万般的难处。
白慕筱柔情脉脉地对着韩凌赋一笑,体贴地说道:“王爷,筱儿还不明白您吗?如今正是王爷您最关键的时候,您的大业尚需要陈家襄助。王爷您若是过分地维护于筱儿,只会让王妃对筱儿更为忌惮,反而于筱儿不利。王妃……她也不过是想给筱儿一个下马威罢了。王爷的心意筱儿明白,王爷放心,筱儿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王爷无须为筱儿担心。”
柔和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洒在白慕筱的身上,衬得她清亮的黑眸如同一汪幽静的古潭,让韩凌赋原本有几分浮躁的心平静了下来。
他的筱儿果然还是没有变,还是那么懂他,每一句话都说到他心坎上去了。
“筱儿,我必不负你!”韩凌赋紧紧地握着白慕筱的手发誓道,心中越发愧疚。
白慕筱柔柔地一笑,含笑道:“王爷,快喝汤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韩凌赋又痴痴地看了白慕筱片刻,这才一手扶着汤碗,一手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送入口中,含笑赞道:“筱儿,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热汤滑下喉头后,彷如一股热流走遍四肢百骸,韩凌赋觉得浑身都舒畅了起来,持续了一整天的疲惫和萎靡仿佛也随之一扫而光,蓦地精神一振。
他近乎如饥似渴地喝起那碗汤来。
白慕筱拿出一方帕子,细心地替他拭去额角的薄汗,从头到尾,她都是那般细心周到,那微翘的嘴角乍一看柔情似水,细看便觉得透着一丝诡异。
碧痕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赶忙又半垂头,心中忧虑不已。
白慕筱何尝不知道丫鬟的心思,可是她觉得自己现在好极了,应该说,这几年来,她还没这么清醒明白过。
只要陈氏能帮助韩凌赋登上那至尊之位,就算自己现在在陈氏那里受点委屈又如何?!
说到底,陈氏也只敢在一些小事上为难一下自己,只要陈氏一日不诞下嫡子,她就不敢真的对自己开刀。
可惜的是,陈氏这一辈子也别想生下孩子了。
白慕筱看着韩凌赋,心中得意地冷笑不已。
而她,只要把这个男人把握在手心,那么等他问鼎天下之时,就是她翻身的那一日了。
她早就看透了,这天下间,所谓的爱情全都是假的,她不会再去摇尾祈怜,如今她想要得到的是这个王朝!
想着将来他和陈氏在她脚下摇尾乞怜的样子,白慕筱心中就觉得痛快不已。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若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古人所言,诚然是也。
时间到了五月初五,萧栾和周柔嘉大婚的日子。
天才蒙蒙亮,南宫玥就起了身,让萧奕一阵哀怨。
新房就设在王府西南边的珐琅院,南宫玥一早先和全福人去新房中为新郎新娘撒床、撒帐,点长命灯,跟着又去招待来王府恭贺的女眷,忙得是脚不沾地,幸好还有萧霏可以帮她待客。
虽然忙碌,不过一切都进行得井然有序……到了下午的吉时,萧栾带着迎新娘的花轿敲敲打打地回来了。新郎新娘在礼堂给镇南王磕了头,行了交拜礼后,就被送去新房。
至此,婚礼最至关重要的一道礼节算完成了。
之后,新房里的新郎新娘忙着挑盖头、共饮合衾酒,而新房外,王府内外院的席面也热热闹闹地开始了,吃酒席、点戏听戏、打牌、敬酒……整个王府一片热闹喧哗,一直到当晚近亥时才结束,客人们陆续散去,卫氏和萧霏一起帮着送客。
客人走后,南宫玥却还不能歇下,又听管事嬷嬷们禀了各种琐事,一一处理后,这才起身出厅。
此刻,已经亥时一刻了。
院子里,不知道何时站了一道颀长的身形,初五的银月如一弯银钩般挂在漆黑的夜空中。
银月如钩,美人如玉剑如虹。
虽然这个美人的性别是位公子……
不如待会递把剑给阿奕为自己舞一曲?
想着,南宫玥嘴角不由得翘起,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涡,一瞬间,积累了一天的疲倦散去。
这美人果然是提神醒脑的灵药啊!
萧奕眨了眨潋滟的桃花眼,今晚的酒席上,他当然免不了喝了些水酒,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气,眸子比平日里还要闪亮了一分。
虽然他不知南宫玥在高兴什么,但是无所谓,反正阿玥是在对着他笑,是因为他笑,那就好!
“阿玥。”
小夫妻俩手拉着手,也不着急,缓缓地走入小花园,朝碧霄堂的方向而去。
初夏的夜晚,晚风正舒适,轻柔地吹拂在他们的脸上,惬意悠然。
他们沿着一条青石板小径往前走着,银色的月光下,湖水波光粼粼,泛着与白天迥然不同的晶莹光泽,湖面上倒映着一轮弯月和万千的繁星,忽然,几点金色的“星光”自湖面翩然飞起,闪烁着熙暖的微光,一闪一闪的……
南宫玥不由驻足,惊喜地脱口而出:“流萤!”
流萤喜欢温暖而潮湿的环境,在王都,本来就很少有地方可以看到流萤,更何况,只有流萤在夜晚翩翩起舞时,才能看到如此瑰丽的场面,美得仿若一幅画。
萧奕静静地站在南宫玥的身旁,看得却不是前方的流萤,而是她惊喜不已的表情,将她的每个表情变化都深深地镌刻在心中……
两人站在原地好一会儿,直到远处响起了三更的锣声,南宫玥这才回过神来,晃了晃萧奕的手道:“阿奕,我们回去吧。”
萧奕紧紧牵着她,一边走,一边温言道:“过几天我带你出去玩可好?我们去南凉。南凉那边的景致不错,虽不似王都富贵繁华,也不似我们骆越城好山好水、热闹不羁,但是南凉各种地貌星罗棋布,别有种狂放不羁的味道。阿玥,你一定会喜欢的。到时候,就我们俩,一路骑马过去,再顺便去看看小白。”他的桃花眼期待地望着她。
今日萧栾大婚,让他不由想到自己和臭丫头大婚的日子。
刚刚第四日,他就不得不从王都远赴南疆,之后,就算是他们一同回了南疆,他也总是在外打仗,总把她一个人留在府里,他们一直都是聚少离多。如今南疆好不容易太平下来,自己也该好好陪陪他的臭丫头了。
“恩。”南宫玥明白萧奕的心意,含笑应下了,但是很快又若有所思地补了一句,“那我可得抓紧时间,看看出门前能不能帮霏姐儿再多相看相看……”
女大当婚,想着原玉怡的婚事如此周折,南宫玥越发觉得萧霏的婚事有些急迫。
又是萧霏!萧奕闻言,脸都黑了。
话语间,两人进了碧霄堂,萧奕促着南宫玥去沐浴,自己则在她进净房以后,轻快地从内室的窗户翻了出去。
正在屋子里服侍的鹊儿自然是看到了,眉头抽动了一下,世子爷还真是十年如一日地对着跳窗情有独钟。
净房中水声不断,等南宫玥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却不见了萧奕。
她眨了眨眼,以为萧奕去后头的另一间净房了,下一瞬就听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循声看去,萧奕出现在窗外,单手往窗框上一撑,敏捷地跳了进来,手里似乎还拿着一个包袱。
“阿奕……”
南宫玥疑惑地挑眉,感觉他怎么好像是跑哪里做贼去了。
萧奕神秘兮兮地笑了,桃花眼中带着一抹得意,道:“阿玥,我给你看一样好东西……”说着,他急忙吩咐一旁的丫鬟道,“快熄灯。”
画眉和鹊儿一脸疑惑,不知道世子爷是玩什么花样,但还是乖乖地吹熄了内室中的烛火。
内室中瞬间暗了下来,只有几缕月光透过窗口洒在屋子里的青石板地面上,彷如镀了层银般。
两个丫鬟在黑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萧奕把手中的包袱放在了桌上,然后打开了包袱,包袱中赫然是一个透明的琉璃罐头,罐头中一点点璀璨的荧光,如宝石,似繁星,在黑漆漆的屋子里,美得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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