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后,锦衣卫指挥使陆淮宁奉旨率领一众锦衣卫策马赶往南宫府。
一众鲜衣怒马的锦衣卫所经之处,百姓无不避让,不少人都暗自揣测着,锦衣卫出马,一定没好事,这一次,也不知道是哪个府邸要倒霉。
锦衣卫目标明确地穿过几条街,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南宫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南宫府团团包围。
府中的下人还搞不出清楚状况,只能战战兢兢地领着陆淮宁和几个锦衣卫去了南宫秦的外书房。
“南宫大人!”
陆淮宁还算客气地对着起身相迎的南宫秦抱拳,又抬了抬手中的那卷圣旨,在宣读了旨意后,说道:“还请南宫大人随我走一趟。”
尽管南宫府眼看着似乎大厦将倾,可是陆淮宁却也不敢太过怠慢,毕竟就算南宫秦这次栽了,南宫府的二少爷还是咏阳大长公主的孙女婿,五皇子殿下的伴读,更别说南宫府还出了一个镇南王世子妃呢!别的不说,镇南王世子那脾气,就连陆淮宁也不敢轻易招惹。
更何况,如今大罪还未定,陆淮宁自然也得礼敬几分。
南宫秦虽然还不知道今日早朝的事,却已经听说了昨天发生在贡院的惨剧,几乎是彻夜未眠,心里也隐隐料到了这一刻的来临。
他爽快地一笑,笑容中透着一丝苦涩:“本官不会让陆大人难做的……”
他抚了抚衣袍,随着陆淮宁离开了,腰板仍旧挺得笔直。
不过不到一盏茶时间,一众锦衣卫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
南宫府中顿时人心惶惶,立刻就有下人去荣安堂禀告苏氏,苏氏一下子昏了过去,荣安堂中乱作一团。
柳青清大着胆子掐了苏氏的人中,又给她闻了闻盐巴,苏氏方才悠悠转醒……
虽然苏氏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看着眼神还算清明,一屋子的人都稍稍松了口气,柳青清亦然。
如今的南宫府早已是柳青清当家,这几年也足够她在府中建立起足够的威望,她当机立断召集了府中的几个管事嬷嬷,并接连下了几道命令:“……吩咐下去,不许府中下人非议此事;如有逃奴,一律杖毙;还有,让门房闭门谢客……”
管事嬷嬷们领命而去,在杀鸡儆猴的杖责了几个下人后,府里总算稍稍平静了下来,只是所有人都免不了有些惶惶不安。
毕竟,若是主家定罪,他们都得被归于官奴发卖,到时候,逃不过妻离子散的命运。
柳青清忙得有些焦头烂额,这时,一个青衣小丫鬟气喘吁吁地小跑着进了厅来,屈膝禀道:“老夫人,大少奶奶,恭郡王府的白侧妃来了。”
白慕筱来了?!柳青清眉头一皱,对于这位白家表妹实在是没什么好印象。
她正欲开口,就见一旁苏氏在王嬷嬷和冬儿的帮扶下坐了起来,喜形于色,急切地说道:“快让表姑娘进来!”她仿佛找到了救星般,喃喃自语,“筱儿是个好孩子,这些年又深得恭郡王的宠信,若是她能说服恭郡王帮着老大求求情,那老大一定会没事的……”
那青衣小丫鬟正要领命而去,柳青清一个眼色立刻有一个婆子把那小丫鬟给拦住了。
“祖母。”柳青清不紧不慢地说道,“孙媳以为这个时候南宫府还是闭门谢客的好。”
“柳氏,你说什么?!”苏氏气得额头青筋乱跳,柳青清一个孙媳居然还敢对着她这个祖母指手画脚,做出指点江山的模样了?!
苏氏愤而拍案道:“我们南宫家还容不得你做主!”
她抬手指向那青衣小丫鬟,正要命令她去请白慕筱进来,就看到一道熟悉的修长身形正大步朝这边走来,脱口而出道,“晟儿!”
南宫晟得知早朝发生的事后就匆匆从翰林院回来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南宫秦已经被带走了。他听说苏氏晕倒了,就又急忙赶来了荣安堂。
苏氏一见嫡长孙,就像是瞬间有了主心骨,把柳青清的种种不孝之举数落了一遍。
府中出了如此祸事,南宫晟心中也难免不安,但还算镇定,他耐心地听苏氏说完后,好言哄道:“祖母,孙儿无用,让祖母为父亲操心了。孙儿以为如今南宫家应该闭门谢客,免得让皇上以为我们南宫家是畏罪,是在意图跑门路减轻罪责。祖母,父亲的为人您最清楚不过了,绝不会做徇私舞弊之事,既然父亲清白,就不怕皇上查。等皇上还父亲一个清白,自然就没事了。”
苏氏眉头微微舒展,她自己的儿子性子她最了解,老大为人最是耿直廉洁,眼里根本就容不下一颗沙子,决不可能会徇私舞弊。
是啊,长孙说得有理,清者自清,若是他们自乱阵脚,反而惹得皇上对他们南宫家平生疑窦,那岂不是弄巧成拙?!
想着,苏氏总算平静了不少。
不过经历折腾了刚才这一番后,苏氏疲累不已,在冬儿的搀扶下进内室歇息去了。
南宫晟和柳青清便告退了,夫妻俩走出荣安堂后,脚下的步子顿了一下,相视苦笑,他们都知道接下来将会是南宫家的一场大难。
两人一边往前走,一边双手交握在一起,仿佛想借着这个动作从对方身上汲取力量似的。
柳青清表情恬淡而平静,早在公公决定送走恒哥儿的时候,她就已经想明白了。
恒哥儿被送去南疆,以三妹妹的为人,一定会看顾好他的。恒哥儿好好的,自己也就后顾无忧了。
她转头看着丈夫俊美的侧颜,所谓夫妻,就是生则同衾,死则同穴,生死与共!
夫妻俩缓步朝自己的院子行去,与此同时,在角门外的马车上候着的白慕筱也得知了南宫家闭门谢客的事。
来传话的小丫鬟有些诚惶诚恐地看了那黑漆平顶马车一眼,唯恐白侧妃动怒。
马车里的白慕筱淡淡地应了一声,声音似乎没有一点恼意,吩咐道:“碧痕,打道回府。”
碧痕应了一声,急忙吩咐车夫,马车就在车夫的吆喝声中飞驰而去。
白慕筱挑开窗帘回头望去。
几十丈外的南宫府大门紧闭,门庭冷落,一些路过的百姓正对着门匾指指点点……
白慕筱发出嘲讽的讥笑。
这一切都是南宫家自作自受!
南宫家,尤其是南宫秦当年敢这样羞辱她,如今这也算是因果报应!
白慕筱放下窗帘,收回了视线,一双黑眸黑得好似一汪幽潭,无底的黑暗。
坐在白慕筱对面的碧痕小心翼翼地问道:“侧妃,您说南宫大人会怎么样?”
白慕筱以一种平静得近乎冷酷的声音说道:“自古以来,考场舞弊案都是朝堂上的一场血腥风暴。”
史上的舞弊案无一不是掀起一片腥风血雨,南宫秦身为主考官,肯定是摆脱不了干系,他可以说,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只要这次的舞弊案越闹大越大,为了平息学子的怨愤,不止是南宫秦逃不过,南宫家满门落罪也不在话下,要么满门抄斩,要么流放边疆……
一旦没有了南宫家的撑腰,南宫玥还能像现在这样得到萧奕“全心全意”的宠爱吗?!镇南王又会如何看待这个娘家败落的世子妃?
倘若南宫玥已经生下一儿半女,那为了世孙,没准镇南王父子还会给她一分颜面,可惜啊,南宫玥到现在还是膝下空虚……
这大概就是命了!
白慕筱的唇角越翘越高,胸口中充斥的是难言的痛快!
她真想放声大笑!
不知不觉,马车里的气氛有些诡异,碧痕飞快地瞥了白慕筱一眼,立刻垂首,心中忐忑而惶恐:姑娘真的变了。
“哒哒哒……”
在规律的车轱辘声中,马车飞快地朝恭郡王府飞驰而去。
马车进了郡王府后,在二门停下,白慕筱在碧痕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却对上一双不善的锐目。
王妃陈氏身旁服侍的一位嬷嬷已经候在了那里,那嬷嬷上前一步,看着恭敬地福了福身,脸上却有些皮笑肉不笑地,带着一份轻蔑,道:“白侧妃,王妃请您过去一趟。”
白慕筱心情好,也懒得和一个奴婢计较,应了。
反正陈氏叫她过去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也不就是立规矩吗?!
陈氏对她的羞辱,她一笔笔都记着呢,将来自然能十倍百倍地奉还给韩凌赋和陈氏。
白慕筱淡定地抚了抚衣裙,随着那嬷嬷去了正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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