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传圣旨的罪名太大了,平阳侯可担待不起,问题是,他们手上确实没有圣旨。
平阳侯烦躁得太阳穴突突乱跳,本来以为到了骆越城后,就可以把奎琅被劫的事丢给镇南王父子处理,没想到局势彻底失控了……
这个萧世子还真是不好对付!
偏偏王都远在千里之外,哪怕他现在再派人去王都请一道圣旨,那一来一回也至少要一个半月,他等的起,奎琅却等不起。
外书房里,双方僵住了,一时寂静无声。
萧奕心里冷笑,拿起一旁的茶盅,慢悠悠地润了润嗓,这才又道:“总之,有什么事,就请侯爷和三公主殿下找到了圣旨再说吧。”
镇南王清了清嗓子,道:“三公主殿下,侯爷,你们旅途劳顿,不如就先下去休息吧……”
眼看着镇南王父子一唱一和就想把他们给打发了,平阳侯咬了咬牙,只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站起身来,客气地对镇南王抱拳道:“王爷,圣旨的事且给本侯一点时日,如今三驸马下落不明,如果真的有个万一,无论是本侯,还是王爷,恐怕都对皇上不好交代。还请王爷助本侯一臂之力,派兵搜寻三驸马的下落。”
说完,平阳侯微微低首,放低了姿态。
见此,镇南王心里甚为畅快,他心知平阳侯所言十有八九是真的,也不可能真的不理会奎琅,只不过这求人也该有求人的态度,是不是?!
镇南王捋了捋胡须,颔首道:“侯爷且放心,本王这就派人去查,等有了消息,再转告侯爷和公主。”
无论三公主和平阳侯心里多不甘心,如今人在屋檐下,也不得不低头,皆是起身谢过了镇南王。
书房里的这场波澜一下子就揭了过去,平阳侯和镇南王看似毫无芥蒂地寒暄起来。
萧奕懒得和他们应酬,也没再久留,自行告辞了。
与其和不相干的人说些不知所云的废话,他还不如回去陪他的阿玥和小囡囡。
既然已经回来了,萧奕也不打算再去军营,直接快步回了碧霄堂,一进屋,就看到南宫玥倚在窗边低头做针线。
“阿奕。”
南宫玥笑容满面地朝他看来,而萧奕却是微微蹙眉,一边朝她走来,一边说道:“阿玥,我的衣裳你丢给针线房就是了。”
南宫玥正在缝制一件紫色的衣袍,一看衣袍的大小,萧奕就知道那是做给自己的。他当然喜欢南宫玥亲手为他缝制衣裳,却也更担心累着她了。
萧奕用近乎是“敬畏”的眼神看着南宫玥的肚子,现在还不到八个月,阿玥的肚子已经这么大了,按照林家外祖父的说法,接下来,阿玥的肚子还会再大,还说这段时日孕妇不能吃太多了,还要多走动,免得胎儿太大,以后不好生产……
南宫玥一眼就猜到萧奕在想什么,这些天他也不是第一次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的肚子了。
她急忙转移他的注意力,对身旁的画眉道:“画眉,你去把那两件小衣裳拿来。”
画眉立刻心领神会,应了一声,从专门给孩子准备的那个樟木箱子里取出了两件紫色的小衣裳,一件是小褙子,另一件是小袍子,两件小衣裳的衣角都绣了几片翠竹叶,简单却别致。
萧奕看着那两件紫色的小衣裳,又看了看南宫玥手中那件有着同样绣花的紫袍,小衣裳和他那件袍子用的是一模一样的料子,连滚边都是一样的颜色。
萧奕笑了,眉目生辉,原本漂亮得近乎艳丽的脸庞柔和得不可思议。
“阿玥,这是你给我和囡囡做的父女装是不是?”
萧奕摸了摸那件精致可爱的小褙子,脑海中忍不住开始想象以后女儿换上这件小衣裳的可爱模样,到时候,他也要穿上这件紫袍,那么别人一看就知道他和囡囡是父女。
想着,萧奕都有些迫不及待了,也不理会画眉的目光直接在南宫玥的嘴角亲了一记,然后道:“阿玥,我们让这针线房多给我和囡囡做几身父女装好不好?”
以后他就可以天天和囡囡穿一式的衣裳了!
看着他兴致勃勃的样子,南宫玥的眼角抽动了一下,有些无力。阿奕这家伙总是可以把事情“歪”到一个诡异的方向去。
他们的囡囡性子可千万不能像阿奕啊!
南宫玥不知道第几次地心道,正在头疼该怎么把这个话题带过去,一阵挑帘声忽然响起,百卉走了进来,禀道:“世子爷,桔梗姑娘来了,说王爷请您再过去一趟。”
萧奕的脸一下子臭了下来,他这才刚从镇南王那里回来,现在屁股还没坐热,镇南王又来叫人。
他这个父王啊,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的。
萧奕懒洋洋地应了一声,跟着对南宫玥道:“阿玥,我有个好主意,我来给我和囡囡再刻一套子母环佩搭配这两身衣裳……阿玥,你等等我,我回来再和你商量到底刻什么图案好?”
说话的同时,他终究是慢吞吞地站起身来,挑帘出屋了。
等萧奕再次来到王府的外书房时,镇南王正烦躁地在书房里来回走动着,目光一下子就锁定了进屋的萧奕。
“逆子,”镇南王急切地质问道,“刚才平阳侯跟本王说,百越已经被攻下,奎琅此行是要去百越主持大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奕走后,镇南王跟平阳侯又寒暄了一番,平阳侯就把出发前皇帝给镇南王的旨意口述了一遍,把镇南王给说傻了,却不敢轻易接平阳侯的话,只得含糊地虚应了几声。
好不容易送走了平阳侯和三公主,镇南王越想越不对劲,就把萧奕给叫来了。
皇帝怎么会认为百越已经被南疆军攻下了呢?
镇南王眯眼打量着萧奕,咬着后槽牙又道:“逆子,你是不是瞒着本王什么?”
以这逆子胆大包天的性子,除了弑父造反以外,恐怕没什么他不敢做的!
想着,镇南王的眼皮乱跳。
“父王,你找我就为了这事啊?”萧奕耸了耸肩,漫不经心地说道,“这件事父王不用管。”
“你……”镇南王狠狠地瞪着萧奕,虽然萧奕什么也没说,但是镇南王已经可以确信这逆子必然是背着自己做了什么!
以这逆子的胆大妄为,迟早会替王府招来滔天大祸!
“事到如今,你还要跟本王装傻?”镇南王重重地拍案,“就算本王帮你瞒着平阳侯,别忘了还有安逸侯呢!现在平阳侯已经去青云坞见安逸侯了,到时候,南疆和百越的情况根本就瞒不过平阳侯!”
镇南王气急,真是恨不得甩这逆子一个耳光,但是他的理智告诉自己,他恐怕讨不得好……自从这逆子在王都呆了几年后,就已经完全脱离他的掌控了……
平阳侯是二品军侯,又是皇上的亲表弟,他恐怕没那么好对付,这一次麻烦大了!
镇南王焦躁地朝东北边的窗子看去,那是青云坞的方向。
此时,平阳侯已经被小四迎进了书房中,官语白正坐在窗口边的一把红木圈椅上,一手拿着一卷棋谱,一手捻起一粒白子放在了榧木棋盘上。
平阳侯笑了,客套地抱拳道:“安逸侯真是好雅兴。”话语间,他大步朝官语白走去。
“只是摆摆棋而已。”官语白含笑道,随手将棋谱放在棋盘边,然后站起身来。
两人彼此见了礼后,就隔着棋盘坐了下来。
平阳侯环视四周,赞了一句:“有桥有水有竹,这青云坞倒是雅致,严严寒冬却温暖如春,正适合安逸侯休养身体。”他态度看似亲和,却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味道。
官语白自然听出对方话中带刺,温声道:“多谢侯爷关心。”
平阳侯又瞥了官语白一眼,见对方不惊不躁,也不再兜圈子,正色说起自己的来意:“本侯此行是奉皇上旨意来助奎琅接手百越。”
他嘲讽地勾唇,以命令的口吻朗声道:“传皇上口谕,安逸侯自去年来到南疆,鲜有建树,皇上龙心不悦,从今日起,南疆诸事由本侯负责,安逸侯所行一切必须向本侯禀报!”
他字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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